景仁宮大小奴才們最信任烏雅姐姐,二話不說都聽姐姐的話接種了牛痘。
章佳氏和萬琉哈氏驚聞烏雅姐姐報名去皇莊,當即就心急如焚的前來景仁宮。
一見到烏雅姐姐,二人就愧疚的曲膝跪在地上道歉。
“姐姐,你是不是以為我們要去皇莊,所以才會報名?”
章佳氏滿眼悲切,羞愧萬分的看向烏雅姐姐:“姐姐,我這就去内務府把你換回來。”
章佳氏紅着眼眶,說話間就着急的轉身準備去内務府替代烏雅姐姐去皇莊。
吳雅知道章佳氏是真心實意想要替她去,她心中不免感動,趕忙攔住了心急如焚的章佳氏。
“章佳妹妹,你别太過自責,本就是我自己想去的。”
萬琉哈妞妞年歲小,還藏不住心事,此時一臉幽怨的抱怨起來。
“姐姐,此次讓宮女進行牛痘實驗,是太皇太後拿的主意。”
“萬歲爺重孝,不忍心太後涉險,所以準備親自主持此時牛痘實驗。”
“我和清婉姐姐以為我們二人注定要去皇莊,畢竟我們是乾清宮裡家世最低的,可沒成想萬歲爺仁慈,竟然下旨讓乾清宮裡的奴才抽簽決定,我二人這才僥幸逃過,對不起姐姐!是我們連累了你。”
“你們沒事就好,現在輪到我囑托你們幫忙照顧我家裡了,若我回不來,今後求二位妹妹多照拂照拂我們家。”
“姐姐!您别擔心家裡,隻要我們二人活着一日,就會舍命護你家眷周全,嗚嗚嗚....”
章佳氏差點哭出聲來,趕忙捂着嘴角,低頭悄悄的落淚。
吳雅将兩個小姐妹送走之後,吳雅就回到了偏殿的屋内歇息。
可能因為她要去皇莊,所以連日來禦膳房都送了好些精緻的膳食,估摸着想讓她吃點好的,免得今後沒機會了。
重陽節清晨,吳雅坐上了前往皇莊的馬車。
與她同乘的是兩個怯生生的十三四歲漢軍旗宮女,此時那兩個小姑娘瑟瑟發抖的看着她。
顯然二人也知道此去九死一生。
“别怕,你們叫什麼?”
“回...回這位姐姐,奴婢叫秋顔,她..她叫夏..夏婵。”
兩個宮女瞧出了眼前宮女衣襟上挂的壓襟身份牌與她們不一樣,愈發伏低做小,戰戰兢兢的回話。
紫禁城裡絕大多數宮女的衣襟上不僅有壓襟,還有一塊一寸長的身份腰牌,用滿蒙漢三語寫着她們的名字,方便主子們辨識,類似于現在的身份證。
若沒了身份腰牌,哪兒都去不成。
不同等級和不同軍旗的宮女身份腰牌材質不同。
而最高級的滿軍鑲黃旗包衣宮女的身份腰牌,更是雕刻着繁複旖麗的花紋,材質更是上等的羊脂玉。
而她們這些末等漢軍旗粗使宮女用的腰牌,是香樟木所制。
“不用緊張,我們都是主子的奴才,到了皇莊之後,大家需互相照料才是。”
“不不不,不敢,滿蒙軍旗的才能尊稱為奴才,我等出自漢軍旗,隻能稱作奴婢。”
吳雅:“.....”
她差點忘了,在清朝,奴才竟然是個奇葩光榮的褒義詞。
紫禁城裡并不是誰都有資格在主子面前自稱奴才的,隻有滿蒙軍旗的旗人宮女才能自稱奴才。
而漢軍旗宮女隻能稱自己為奴婢。
這種習俗延伸到朝堂上,則是滿軍旗的官員才有資格稱呼自己為奴才,而漢臣隻能自稱臣。
奴才的地位,高于奴婢和臣。
奴才這個詞,雖然有些卑躬屈膝,但卻表達了與皇帝更為親近的關系。
看着眼前噤若寒蟬的小宮女,吳雅尴尬的閉上了嘴巴。
入了皇莊之後,她們一行十個人就被安排到了湖邊的草舍裡暫住。
吳雅發現自己被漢軍旗的宮女孤立了。
她猜到這些宮女潛意識裡覺得她是高人一等的滿軍上三旗包衣,所以才會對她敬而遠之,并沒有惡意。
她樂的自己單獨住一間草舍。
皇莊裡的空氣都彌漫着濃烈刺鼻的藥味,時不時的傳來凄厲痛苦的哀嚎痛苦聲。
即便在這煉獄般的地方,這一晚吳雅卻睡的無比踏實,隻要離開紫禁城,到哪都是人間仙境。
第二日一早,吳雅吃過早飯之後,就被小太監領到了一處大廳内。
有幾個醫女來培訓她們如何照料天花病人的事項。
醫女們幾乎是一對一的教學,甚至拿出了繪着不同時期天花症狀的圖冊,來讓衆人觀摩,教導她們該如何照料病患。
幾個膽小的宮女當即就被吓得眼淚汪汪。
看着圖冊上惟妙惟肖的天花紅疹了爛臉,吳雅忍不住捂着嘴角反胃起來。
她隻覺得惡心,倒是并不擔心自己會感染天花身亡,畢竟她已經迫不得已的讓防治天花病毒的牛痘疫苗,提前一百二十年,在大清問世。
如果皇帝和那些名醫們夠聰明,就會察覺出牛痘對天花的防治作用。
她并未紮眼的暴露自己知道牛痘能防治天花,隻推說是賣狗皮膏藥的江湖郎中提供的偏方,隻因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在紫禁城裡她不想活得太惹眼,否則隻能是活靶子。
如今她正身不由己,處于風口浪尖上,時刻都要保持警惕。
這幾日吳雅極為認真的向醫女學習天花治療知識,免得自己接下來的行為太過突兀和出挑。
醫女們一對一的培訓了她們三天之後,第四日清晨,十個宮女就跟着醫女入了湖心島上的天花病區。
下了小舟之後,吳雅竟詫異的看見康熙帝乘坐的龍船,正停靠在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