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爺,您快放下烏雅氏,讓奴才來!”
梁九功看到萬歲爺将病倒的烏雅氏抱在懷裡,頓時吓得魂飛魄散。
“無妨,她是大清的功臣。”
玄烨垂眸看着烏雅氏蒼白消瘦的臉,忍不住蹙眉。
此刻她滿臉淚痕,眼睛都哭腫了。
他發現她很輕,輕的仿佛他一旦沒抱緊,她就會化為一陣風煙,徹底消失在他眼前。
玄烨腦海裡忍不住浮現出她方才帶着絕望和死寂的眼神,說她想換命,想代替那孩子去死。
他心底莫名的彌漫開一陣陌生酸澀的刺痛,玄烨下意識抱緊了懷裡的女人。
他将昏厥的烏雅氏放在了他的床榻上,此時太醫也已趕到。
太醫替那小宮女把脈之後,就跪在地上回話:“萬歲爺,這位宮女隻是勞累過度,累的昏厥了,好好睡一覺即可。”
梁九功抓住替烏雅氏邀功的機會,趕忙唏噓道:“哎呦,這世間怎麼真有人會累暈的,烏雅氏還真是為了大清鞠躬盡瘁啊。”
“都下去!”皇帝滿眼愧疚,幽幽歎息道。
梁九功應了一聲,就帶着衆人退出了屋内。
玄烨站在床榻前默默良久,正要轉身離開,倏然身後傳來痛苦的夢呓。
她連在睡夢中都痛苦的凝眉啜泣。
玄烨盯着烏雅氏蹙起的眉,他不喜歡看她蹙眉,于是下意識伸手,将她擰緊的秀眉撫平。
兀地,他的手掌被烏雅氏攥緊。
玄烨寒着臉,正準備将自己的手抽回,可她卻大膽抓住他的手掌,用他的手掌擦拭她的眼淚。
溫熱的指腹拂過一陣陣讓人心悸的冰淚,玄烨本欲抽回的手頓了頓。
他的手掌主動落在她還在落淚的眼角眉梢,笨拙的擦拭她的淚。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忽然對這奴才心軟。
他迷茫片刻,給自己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釋:她是大清的功臣。
……
吳雅蘇醒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明黃的龍榻上,頓時吓得一骨碌爬起身來。
當她渾渾噩噩的聽到梁九功通知她可以離開皇莊的時候,吳雅整個人懵然了許久,忍不住喜極而泣。
她差點以為自己要死在皇莊了。
“梁公公,可否幫忙禀明萬歲爺,此次天花防疫大捷,并非奴才一人功勞,而是太醫院和所有宮女的功勞。”
“你…倒是個懂事的姑娘。”梁九功愕然,沒想到烏雅氏還是個不慕名利的謙遜性子。
烏雅氏的玄外之音,他聽懂了。
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若叫旁人知道是烏雅氏獻了治療天花的妙方,未必就是好事。
畢竟烏雅一族太過渺小,滿洲八大世家哪裡會容許如此奇功,出自一個破敗的小族。
梁九功把烏雅氏想深藏功與名的念頭,傳到了禦前。
“知道了!”玄烨筆鋒頓挫片刻,嘴角噙起一絲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溫柔淺笑。
………
康熙十五年十一月十五,吳雅終于回到了闊别兩個多月的紫禁城。
可她還沒來得及回景仁宮睡一覺,就被梁九功領到了乾清宮裡。
眼下正是冬日,瘟疫橫行。
皇帝今日心情大好,自從滿人入關之後,肆虐的天花幾乎對滿人進行了屠殺。
可如今,他終于能夠将這可怕的瘟疫徹底壓制,簡直大快人心。
經過試驗之後,他終于得到了驚天喜訊。
牛身上感染的天花瘟毒,對人不緻病,而牛身上的天花瘟毒和人身上一樣。
換言之,就是天花能傳染牛,可牛身上的天花不會傳染給人,人如果接種牛身上的天花之後,人就不會再得天花。
眼下正是冬日,恰好是天花肆虐的時節。
玄烨決定在舉國上下全面推廣接種牛痘。
當務之急,紫禁城衆人務必需要先接種牛痘,以防被天花荼毒。
紫禁城裡那些在皇莊裡活着回來的奴才俨然成了各宮争搶的香饽饽。
玄烨自然要将最好的奴才叫來伺候太子。
梁九功禀報說烏雅氏前來之時,玄烨正在批閱奏疏,他很忙,完全沒空召見那奴才。
于是當即下旨讓烏雅氏去乾清宮西側太子的居所伺候。
吳雅一臉的班味,壓下打工人煩躁的心情,垂着腦袋默不作聲的來到了乾清宮西配殿裡。
太子胤礽還不到三歲,自從赫舍裡皇後薨逝後,太子就由康熙帝帶到乾清宮親自照料。
吳雅記得好像曆史上康熙還特意在紫禁城裡為太子建造了一座東宮,名曰毓慶宮。
太子胤礽在五歲之後就搬到了東宮居住。
太子前兩日接種過牛痘之後,今日有些精神不濟,還有些低燒,此時正哭鬧着在床榻上打滾。
曆史上太子在四五歲的時候,的确得了天花,差點沒命,還是康熙帝親自照料才痊愈。
小麻子,哦不,小太子生的精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