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翎宮。
秦缦斜倚在窗台邊的美人榻上,将手裡的盆栽剛開出來的粉白花苞一瓣一瓣扯下。
“一個小小的冷宮宮女,一個廢棄的廚子,有個住處就不錯了,還要修繕?此事皇帝那邊就沒有異議?”
素心搖了搖頭,“陛下近日來黏着太後身邊那個筱青緊得些,根本無心搭理這些瑣事……”
似乎想到了什麼,素心連忙住口。
“說!藏着掖着做什麼?”
素心不敢擡眼看她,隻能小聲回答:“那個筱青,好像還挺維護那個小九的……”
秦缦搖了搖頭,頗為鄙夷,秦傾那個色中惡鬼,酒囊飯袋,就他也配做皇帝?
不得不說,如今的太後雖然瞧着不順眼,但總算做了件好事,把這個兒子活生生養廢了。
來日,不用自己動手,秦傾這個家夥,總會死于非命。
和他那個冤大頭老爹一樣。
秦缦垂了垂眼睫,視線落在了新染了花色的指甲片上,冷了聲:“讓你查的那個宮娥,可有下落了?”
素心搖頭,“奴婢無能,馮統領不知得到了什麼風聲,他手下那些巡衛一個個守口如瓶。奴婢隻知道,當時竹林和冷宮的入口特别近。當時紀大人便是在竹林盡頭與那個宮娥抱在一處的……”
“當時,那個宮娥身上還……”
“還什麼?”秦缦生生摳着指甲,險些折斷。
素心緊緊揪着袖口,嗫嚅出聲:“還裹着紀大人入宮時肩上的披風……”
救命啊,她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啊,在這長公主身邊多留一刻都能感受到死亡的威壓感。
“還聽到了什麼?”
素心咬唇,這回再也不提剛剛那個可以加速死亡的話題了,“昨夜雨勢暫歇,玄機閣的天象師夜觀天象,預言,不久後雪災将臨。”
秦缦冷笑出聲,“上次天象師說今年入夏會有天災,而今下得久些的雨罷了,便又嚷嚷着說天災……這玄機閣若是辦不下去,實在算不出個好歹,便關了去。”秦缦的眼眸一沉,起身,身後的盆栽被掀落在地,精緻的罐身已然四分五裂。
議事殿。
“陛下,江南久雨,百姓叫苦不疊……時日一長,恐釀就水患。”
“派紀風月去便是。”
秦傾負手身後,懶得聽那一群老臣哀嚎遍地,丢了一句便匆匆離開了。
“魏郡本就對夷國疆土虎視眈眈……”
“若是借着災情起了動亂,後果不堪設想……”
“陛下,陛下……”
禦書房。
筱青低頭磨墨,猝不及防被人自身後擁住了腰身。
她攥緊了手中的墨塊,強忍着将身後人踹開的沖動,放輕了聲音:“陛下今日早朝為何下得這般早?”
“朝堂之事太過煩悶。還是在你身邊待着舒坦。”秦傾的鼻尖湊近她的脖頸,細細嗅着,“今日用的什麼香?”
筱青渾身一僵,“并不曾用香。”
“那……便是美人生香?”
手裡的墨塊落在案上,敞開的案卷上濺落了不少的墨點,被摁在了桌案上的筱青睜大眼,顫了顫眼睫,驚呼:“陛下。陛下!”
一把扯開她腰間的系帶,秦傾的手蓦的被一雙柔軟的手纏住。
“陛下可得想好了,踏出這一步,該如何向太後娘娘交待……”筱青的唇顫抖不已。
秦傾偏頭,抽回自己的手,将懷中人調轉了一個方向,沉下臉,“讓玄機閣的天象師放出天災的消息,讓紀風月去赈災,疏通水患之事,朕頂着那群老古董的罵名,聽你的去做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馮骥放了工匠去修繕冷宮那個小小的東院,朕也做到了。你如今,還要什麼?”
筱青費力地扯了扯嘴角,擡起手臂,勒住了他的脖頸,“我想要陛下的命……”
秦傾一愣,壓下眼角的笑意,将懷中人打橫抱起,“朕給你便是。”
指尖劃過他的後脖頸,筱青微微眯了眯眼,如果可能,真的很想拔下發間的簪子,将這個渣滓一招斃命。
隻是,還不到時候……
筱青斂眸,蓦地察覺到身上一涼,她緊張的捂着領口,别過頭。
秦傾俯身,捏住了她的下巴,急喘:“你可知,上個意圖這般吊朕胃口的人,埋在何處了?”
筱青抿唇,一聲不吭。
秦傾歎了口氣,“說話,嗯?”
筱青轉過頭,與身上的人對視,那雙眼睛裡含了濃郁的色澤,筱青被盯得直發毛,隻能強做鎮定:“倘若,我要做那皇後殿的主人,陛下也給麼?”
秦傾俯首,銜住了她的耳垂,“你以什麼同朕談判?”
筱青彎眉,“而今的三殿下雖未及冠,卻是假意示弱,好以韬光養晦,陛下當真要放虎歸山?”
說罷,筱青察覺到身上人有所松懈,趁機一把推開了他,起身:“太後娘娘那邊還需要人禀告陛下今日處理政務是否勤勉,陛下想必也不願讓太後擔憂。我這便先行告退了。”
秦傾癱坐在床榻的腳踏上,玩味的勾起嘴角,當真有點意思。
窗外的風越發大了,不斷開合的窗被吹得“吱啞”作響,飄落進窗的雨水裹挾了幾分不尋常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