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年聲音仍舊輕緩,隻是摻雜了些許憂愁:“今今怎麼知道的,真聰明。”
“太子哥哥,可以給我一百畝地嗎?我這些年收集了好些種子,也想要種種看!說不定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了呢?”秦淮婧不知從哪裡掏出來一大袋種子,正拿在手上,眼巴巴的看着秦昭年。
秦昭年緩緩蹲下身,與秦淮婧視線平齊,并未詢問她緣何有此想法和種子來源:“今今也想要為夏國的發展盡一份力嗎?”
秦淮婧眨巴着她烏黑明亮的大眼睛,堅定的回道:“沒錯太子哥哥,今今身為夏國公女,受萬民供養,自然希望能為夏國的發展貢獻一份綿薄之力。”
“今今心意如此,哥哥又怎能不成全?”秦昭年語帶笑意,随後向管事的副手招手道:“你去劃百畝肥田,随公女前去播種,一切聽從公女吩咐,務必保護公女安全。”
“是,屬下領命。”副手恭敬行禮道。
交代完畢後,秦昭年又轉身對秦淮婧說道:“今今,有什麼事情盡管吩咐他。但務必注意自身安全,待會兒太子哥哥便來尋你,記住了嗎?”
“記住了!”秦淮婧鄭重地點點頭,稚嫩的小臉上滿是嚴肅之色。
秦昭年莞爾,随後任由秦淮婧跟随副手離去。
看着小姑娘輕快遠去的背影,秦昭年眸光深邃了幾分,随即又恢複了平靜,繼續處理起手頭的事務。
秦淮婧走出秦昭年的視線後,終于松了口氣。看來系統并未欺騙她,在他人眼中,她的行為都被視為合理。
就像她怎麼能憑空拿出這麼一大包種子,如此明顯的疑點,秦昭年卻并未察覺。
放下心事,秦淮婧就把大布袋子裡面的五類糧種一一拿出來,交予副手,并叮囑了注意事項。
秦淮婧并不擅長農桑一事,她這裡隻有系統提供的理論知識。與其她一個人瞎搗鼓,還不如讓專業的人去做專業的事,這樣才能夠事半功倍。
随後,秦淮婧坐到棚子下躲陰涼。發呆的看着田畝中複又忙碌起來的奴隸,不過片刻,秦淮婧就目露不忍。
時下初秋,太陽仍舊毒辣,田畝中忙活的人汗流浃背,汗水啪嗒啪嗒的砸在地上。真稱得上是“足蒸暑土氣,背灼炎天光”①。
這般酷熱暫且不說,隻要有奴隸速度稍慢些許,旁邊的監工就會鞭子伺候。
因為炎熱,奴隸本就褪去了衣衫而,再受這一鞭,霎時就是皮開肉綻。汗水劃過漬于其上,其中滋味可想而知。
秦淮婧攥緊拳頭,她方才路過時,尚聞有奴隸贊秦昭年為仁慈之主。但是仁慈之主所統轄的奴隸尚且如此,何況其他。
秦淮婧招招手,一個侍女走了過來:“你去交代一下,讓監工不必太過苛責。”
“是。”侍女領命而去。
那監工接到指令,視線朝秦淮婧看來。見秦淮婧也在看他,便慌張作揖行禮,之後行事也收斂了起來。
秦淮婧心中悲恸,而此時此刻的她無力改變這些,但以後……
以後的事,誰又知道呢?
秦淮婧收回視線,不再關注身邊演繹的人間悲劇。她坐到書案面前,掏出袖中的毛筆和絹帛,仔仔細細鋪平,然後提筆在絹帛上勾畫。
耧車、耒耜、筒車、曲轅犁、龍骨水車,一個個農具躍然紙上。秦淮婧神情專注,炎熱的暑氣蒸的她小臉發紅,鬓角都被打濕了。秦淮婧看着絹帛上一比一複刻下來的農具,成就感油然而生。
不過絹帛仍不便作畫寫字,且成本甚高,墨水也差強人意。看來她需要盡快将系統所提供的東西都制作出來了。
秦淮婧滿懷欣慰地看着絹帛,未曾察覺秦昭年的靠近。
秦昭年心下疑惑,故意搞出些細微的聲響,引得秦淮婧注意。秦淮婧回過神,看見身邊的俊俏少年,下意識露出甜甜的笑:“太子哥哥!”
秦昭年被秦淮婧的情緒感染,本因收成不佳而生的消極情緒亦散去大半:“今今這又是作何?可否給哥哥觀摩觀摩?”
秦淮婧笑眼彎彎,小手一揮,豪氣雲天,将絹帛遞到秦昭年面前。
有先見之明,秦昭年這一次看得尤為仔細。半晌,秦昭年擡頭仔細觀察田畝,複又對圖琢磨,詳細分析每一農具的作用。
秦淮婧也不催促,以手支頤,靜靜候之。
秦昭年總算是放下手中絹帛,神情舒展,眉目間盡是激動:“今今,你是如何想出這些精妙的農具的?你簡直……簡直就是農事天才!”
“哈哈……哈哈,哪有……”秦淮婧被誇得慚愧不已,這本就是她那方世界勞動人民上下千年所凝聚出來的智慧,自然是精妙絕倫。但她現在不方便說出實情,隻得昧着良心接下誇贊。
“今今可否為我詳解一番這些農具的作用和使用方法?哥哥才疏學淺,對其中的關竅仍舊不得甚解。”秦昭年姿态恭敬,并不因為秦淮婧此時隻是一個十歲稚子而有所看輕。
秦淮婧見太子哥哥态度認真,便也斂起笑容,仔細講解起來:“這是曲轅犁,農人使用時可以靈活調節耕作深度,節省勞力、蓄力,提高耕作的效率;這耧車是播種用的農具,由牲畜牽引……這是耒耜……筒車……”
深度講解許久,直把秦淮婧說的口幹舌燥。秦昭年見此,心下歉然,立刻倒了杯水遞到秦淮婧面前。秦淮婧接下,咕嘟咕嘟兩口喝完。
見小姑娘喝完,秦昭年才又詢問:“今今是怎麼想要設計這些農具?”
秦淮婧聞此,罕見的沉默了。她不知道秦昭年是如何想的,是否也對奴隸制度不喜。
畢竟她的靈魂來自現代社會,但現在的自己和秦昭年皆是奴隸制度下的受益者。她道出心中所想,又是否會被諷刺為假仁假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