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荷絲毫不急躁,不慌不忙繼續等待。
一炷香的功夫,祝荷遙遙望見闊步過來的周玠,隻他一人。
祝荷揮手:“周大哥。”
周玠沖着祝荷溫溫一笑,端的是文質彬彬的模樣。
假模假樣。
祝荷迎上前:“周大哥,一路受累了,謝謝你今日肯賞光到寒舍一聚。”
“不用謝,我隻是好奇你到底意欲何為。”周玠突然湊近,居高臨下審視祝荷。
周玠的身影氣息結結實實罩住祝荷,祝荷适當害羞臉紅,讪讪道:
“周大哥言重了,我隻是想請你吃頓飯,周大哥,請進。”
周玠略一眯眼,視線在祝荷的脖頸遊移片刻,咧嘴一笑,提腳入門。
至堂屋,祝荷搬來椅子,周玠随意坐下,他環顧四周,托着下巴問:“怎麼沒看到你那個藥罐子小叔?”
“不會要死了吧。”
祝荷輕聲回答:“沒有,驚鶴病了,正在屋裡養病。”
“哦。”
祝荷給周玠倒杯茶:“周大哥,你先坐下吃口粗茶,我去廚房燒菜。”
周玠沉吟點頭。
過了半盞茶功夫,周玠出現在竈台前。
祝荷被油煙嗆得咳嗽一聲:“周大哥,你怎麼來了?這裡油煙多,你當心熏到。”
周玠聞到令人口齒生津的香味,繼而打量祝荷娴熟的炒菜動作,“你倒是沒诓我。”
祝荷笑道:“我怎會騙周大哥,倘若我對自己的廚藝沒信心,我是不會請周大哥過來吃飯的。”
周玠笑了笑,胸口泛出一股微妙的情緒,強壯的心髒一下一下地跳動。
他沒離開,就站在祝荷對面三尺外,與她保持統一水平線,一瞬不瞬盯着她,若有所思。
祝荷一面留神,一面做菜。
冷不丁,聽到周玠提問:“你喜歡我什麼?”
祝荷壓低聲音道:“喜歡就是喜歡。”
“何時開始的?”周玠聲音平靜。
祝荷故作羞恥窘迫,聲如蚊呐:“很久了。”
回答含糊。
“何時?”他追問。
“大概是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原身第一次借錢,剛好碰到周玠。
聞言,周玠突然古怪地笑了一聲,來了一句:“有意思。”
“你明白自己是有夫之婦嗎?”
祝荷咬咬唇,糾結須臾道,抽絲剝繭出自己的苦:“我夫君他很好,可是我與他成親三年,聚少離多,我清楚他是為賺錢養家,可日子久了,我......”
她感到難以啟齒,又悲從中來:“我隻是個普通女人,我承認自己移情别戀,但我從未做過出格之事,夫君死了,我很難過,覺得天好像塌了,一眼望不到以後的路......倘若不是情況特殊,我永遠不會把這份心意宣之于口。”
“周大哥,我是說了我喜歡你,但我沒想過要與你在一起。”祝荷口吐荒誕之言,目光坦蕩,沒有哪個女人會像祝荷這樣。
周玠不作聲,直勾勾盯着祝荷,眸光銳利,似乎要在她身上看穿兩個窟窿。
良久,周玠哂笑:“你真的是祝荷嗎?”
祝荷臉不紅心不跳,溫溫柔柔一笑,天真無邪道:“周大哥,你是在開玩笑嗎?我當然是祝荷了。”
“祝福的祝,荷花的荷。”她解釋。
周玠不答。
四周歸于微妙的甯靜。
小半時辰後,所有的菜全部做好。
祝荷把菜端上桌,回頭細心洗了把臉,濯洗幹淨雙手。
堂屋四方桌上擺放一道又一道的佳肴,菜品豐富,有粉蒸肉、清蒸魚、糖醋排骨、蘿蔔豆腐湯、小炒牛肉、清炒筍幹、韭菜炒雞蛋等等。
香氣四溢,叫人垂涎欲滴。
祝荷又去拿一壺烈酒,親自斟酒,随後将竹杯遞給周玠。
“周大哥,見諒,我忘記沽酒了,家裡隻餘烈酒,姑且将就兩杯,莫要嫌棄。”
兩息後,周玠接下竹杯,指尖擦過祝荷的手指。
祝荷則以茶代酒敬周玠:“周大哥,今日在此恭謝周大哥網開一面,我祝荷感激不盡。”
說罷,祝荷一口飲幹茶,周玠笑了下,手指摩挲過杯口,沒嫌棄這劣等的酒,仰頭吃盡。
祝荷嫣然,熱情地給周玠續杯,嘴裡不忘說:“今日若有招待不周,懇請周大哥見諒。”
周玠又吃一口酒,喉嚨燒灼,腦中嗡鳴,他以含情目凝她——就連自己也未曾察覺自己行徑。
“想必周大哥等許久了,吃飯吧,周大哥,多嘗嘗菜,也不曉得合不合你胃口。”祝荷說。
周玠:“那就來檢驗檢驗你的話。”
周玠夾了一塊魚肉放入口中,細細咀嚼,祝荷緊張地等待:“周大哥,如何?”
“也就勉勉強強。”他輕飄飄評價。
祝荷聳拉眼:“周大哥試試其他的菜。”
周玠依次将桌上的菜品嘗個遍,祝荷問:“周大哥,這幾道菜可有你滿意的?”
話音未落,周玠忽然感覺頭暈眼花,眼皮沉重,面前的祝荷從一個變成兩個三個,重影疊疊,來不及思考發生了什麼,緊接着周玠兩眼一黑,頃刻間倒在桌上一動不動。
對此,祝荷淡定地吃口茶水,手支起下巴,用指尖戳周玠的額頭,拔高聲音喊道:
“周大哥?周大哥?你怎麼了?”
周玠沒反應,确認已昏死。
為确保萬無一失,桌子上所有的菜俱被祝荷下了适量迷藥,就連酒裡也有,而解藥在茶水裡。
祝荷牽起淡淡的笑,先夾了一塊軟爛的魚腹肉吃掉,才攙扶起周玠,對準他的臉就是一巴掌下去,淡聲道:“我的脖子好掐嗎?”
“又是要賣我,又是要殺我,到頭來還不是栽在我手裡。”
瞄見他眼下傷痕,祝荷心下不悅,又甩他一巴掌。
“長了一副讨人嫌的樣子,不知為何,看見一次就想扇一次。”
“奇怪。”
痛快了,祝荷愉悅地輕哼一聲,開始處理周玠這塊砧闆上的魚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