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算話。”
然而事實是——祝荷要開始識字了,是以沒時間陪周玠,氣得周玠砸了好多東西。
早些時候,祝荷便欲給自己找個夫子教習字,原身不識字,而她對這古代的字也一個不認識,要想在古代更好地混下去,識字是必然之事。
周玠聽聞此事,心情不爽,認為祝荷識字會占據他和祝荷的時間,所以不同意,而管河丫雖然看那些字就煩,但支持祝荷的想法,大費周章要給祝荷找個優秀的夫子。
可是找到的夫子俱是迂腐之徒,沒一個願意教祝荷的,大念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子識字着實荒唐,成何體統。管河丫氣得把人暴揍一邊,所以說她讨厭那些讀書人。
祝荷沒把那些人當回事,打算去其他地方找。
管河丫送祝荷回家後,大聲吐槽那些人,剛好這些話被駱驚鶴聽到。
駱驚鶴從裡面出來,唇色淡如白紙,說自己可以教。
這時候,駱驚鶴的病剛好不久,約莫是吃了藥膳的緣故,氣色好了不少。
以前駱驚鶴根本沒吃過人參這種大補藥材。
駱大還在時,老郎中便說過要想讓駱驚鶴延命,最好吃些滋補的藥,所以駱大為了駱驚鶴才會冒險去南山麓那邊采人參。
結果人參沒踩到,反而丢了性命。
駱驚鶴認為是自己害死了兄長,心中悔恨自責到極點,活着的念想就是找到兄長屍首安葬。
故而駱驚鶴并非是因為祝荷先前來找他而毛遂自薦,他是謝祝荷答應幫他找到他兄長的屍骨。
祝荷點了頭,沒甚好挑剔介意的,她必須要盡快識字,以充沛自己,從書中獲知更多關于這個天下的事情。
除了祝荷,管河丫也參與進來——被那群狗屎玩意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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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過去四天。
有駱驚鶴這個耐心的老師在,祝荷與管河丫基本認識了最常見、最簡單的字,祝荷認得最多,因為管河丫并非日日能來,她有時需要看顧自家生意。
至于周玠那厮,氣得和祝荷鬧脾氣,也不來尋祝荷了。
祝荷哪管他,吃過午膳照例去竹林,楊嬸子給她塞了幾個熱乎乎的馍馍,祝荷笑着說謝謝。
駱驚鶴放下勺匙,半倚窗口将祝荷的笑盡收眼底。
祝荷似覺有人在偷看她,朝駱驚鶴望去。
兩道視線在半空中交彙。
駱驚鶴神色淡淡,鎮定自若地挪開目光。
祝荷心生疑惑,那小子在看什麼?算了,得做正事了。
待祝荷轉身,駱驚鶴才擡眸,目送祝荷離去,須臾,鼻端嗅聞到屋裡的味道,濃郁的藥味中夾雜一絲絲特别的女子香,和夢裡的味道相似。
駱驚鶴皺眉,面部扭曲,透出厭惡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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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竹林出來,已是一個半時辰後,祝荷滿身是汗,氣喘籲籲,吃了個馍馍,踩死一條大黑蟲子,邁步去河邊洗把臉。
快至河邊時,祝荷望見河邊伫立一個穿着荊布裙钗的女子。
身影佝偻,略眼熟。
河水濤濤,女子低頭掩面,似在哭泣。
少頃,女子仰頭,直視眼前的河水,然後隻見她漠然前行,踩出一個又一個腳印。
她的裙擺髒了,布鞋濕了,吸飽了水,她卻毫無所覺。
在她即将跳河的那一瞬間,背後猛然出現一個拉力将女子扯回來。
“好姑娘,莫怕,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輕生,你隻是心裡有苦。”祝荷松開女子,柔聲說。
女子正是那日祝荷遇見的農婦。
與那日不同,祝荷發現她的頸處、面部都有不同程度的淤傷紅腫,明顯是被人打的。
祝荷的眼睛一下子淩厲起來。
而原本心存死志的女子聞此言,心中委屈如江水決堤,猛然爆發,她垂首,用衣袖去堵自己悲傷痛苦的眼淚。
祝荷輕輕抱住女子,聲線溫柔至極,飽含安撫:“不要壓抑自己,放聲地哭吧......我知道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倘若你信我,不妨與我說說,我說不定可以幫幫你。”
女子窩在祝荷懷中,嚎啕大哭。
女子哭聲很大,裡面裹夾的情緒極烈,極多。
祝荷非常輕地撫着女子的背,盡量不碰她身上的傷,幫她順氣。
對于這個不知道名字,又無關緊要的女子,祝荷本該漠視,蓋因救了約莫不會給她帶來利益,反而招緻一身麻煩。
可是她對這樣一個姑娘無法見死不救。
看着她,祝荷突然想起了自己小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