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盧彥成因貼身帶着張柔舞劍,獲得意外收獲後,他便每日抽出一兩刻鐘,專來引導張柔感受使劍時的力度與身體各處的協調。
這幾日,盧彥成離開歸雲宗下山去執行宗門任務了,張柔有一些劍招上的疑問便不能得到解決。
今晚,月色澄空,張柔早早便上了床,卻遲遲不能入睡。
她白日有一個招式,怎麼都突破不了,這會兒卻有了一些想法,這段時間,她一心撲在練劍上,現在惦念的事有了苗頭,怎麼樣都睡不着。
她幹脆掀開被子起身,半跪着去推窗。
床榻正好對着窗,睡前怕半夜下雪,緊緊地關了。
張柔遠遠眺望,深海一樣藍的天空沒有多少雲,瞧着也不像會下雪的樣子。
思索片刻,還是下床汲上鞋,穿戴整齊,又圍上披風,蓋上兜帽,打開潇湘館的門,往梅林的方向去了。
半山腰夜裡的寒風像刀子一樣,刮的張柔的臉生疼,她隻能将臉努力地埋進圍脖裡,躲開寒風。
章嘉峰人少,入夜後整座山峰都沉入了寂靜,張柔手中那一盞燈,成了黑夜裡唯一的一點熒光,好在去梅林的這段路是平日裡走慣的,少去許多麻煩。
拐過一個彎後,便至目的地,張柔擡頭,卻見山頂有光亮,那是見寒殿的位置。
她也是第一次入夜後出潇湘館,不知見寒殿是否每晚都會有通明的燈火。
山頂溫度更低,常年有雪,即使夜裡,她也能通過殿中透出的餘晖,見到微微雪白。
張柔突兀地想到月上的嫦娥,不知道見寒殿與廣寒宮比,哪個更冷。
這些都不是她現下該關心的,張柔搖搖頭,晃掉這些亂七八糟的聯想,往裡走去。
忽然聽到有劍鋒破空之聲,淩厲而肅急。
這麼晚了會在這裡練劍的,就隻有東方兆平了。
張柔不欲打擾,輕手輕腳地轉身,正打算離開,耳後卻傳來了利劍飛射而來的聲音。
她感覺全身氣息好似被鎖住了,動彈不得,隻剩下呼吸與思想,等着這飛來一劍刺穿她的喉嚨。
生死間,張柔憑着這些時日練劍的敏銳,調動全身的力氣,側身去躲。
“咻!”的一聲,一道銀白的光從她耳旁擦過,鬓邊一縷黑發被截斷,落在地上。
“是誰?”一聲冷淡的質問響起。
東方兆平一身玄色衣裳,單手持着一柄油燈,冷白的臉,勁瘦的腰。
張柔生死線間走一遭,腿竟虛軟,東方兆平一逼近,她下意識要後退,卻“砰”地一下坐倒在地。
昏黃的燈光移過來,東方兆平終于見到這個膽小的夜窺者。
手上的燈早就掉落一旁,正好映出她泅紅的眼眶,其中似有水光,眼底的神色,他看不清,不過,應該是又驚又懼。
東方兆平想不到是張柔,盧彥成那個怯懦的爐鼎,頓了許久。
“怎麼是你?這麼晚了在這裡做什麼?”
張柔終于這良久的沉默中,找到自己的聲音。
“仙君,白日裡有一劍招想不通,現在想到了……忍不住,就想來比劃一下……”
張柔本是照實話說,卻在東方兆平冷淡的目光中越說越虛,腦子也開始清醒過來,站在東方兆平的角度,來質問自己。
隻是比劃一下,為什麼不在潇湘館,非要跑到梅林。
她真的是入魔了,怎麼會頭腦一熱大半夜跑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