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哄鬧聲化為輕飄飄的雪花,揚起而落,白茫茫的世間唯有一人撩動人心。
‘郎豔獨絕,世無其二1’,白石郎君又如何?哪裡怎比了她的人。
崔時清癡迷地看着他,心底湧起一絲沖動。
——也想、把他藏起來。
看着被勾了魂的妹妹,再對上同樣移不開眼睛的妹婿,崔長殷暗歎了一口氣,彎腰背對着崔時清。
“時娘,阿兄背你出閣。”
崔時清沒有耽誤,連忙立直團扇,趴在了兄長背上,堂兄和幼弟一左一右,緊跟在側。
與喜婆子跟在後面,紀危舟目不轉睛地望着要嫁與他的女娘,心口酸酸漲漲的,連眼眶都止不住蘊起水氣。
他們終于、走到了今日。
“兄長送你這一程,望你順心如意,但不論何時你都是我的妹妹,若是——”崔長殷抽噎着,繼續說,“若是紀三郎對你不好,你便告訴、告訴兄長,阿兄為你撐腰。”
“阿姐,你也告訴豐年,豐年長大了,也可以背着阿姐歸家!”崔豐年眼睛紅紅的。
“崔氏永遠是你的依靠。”崔雲許輕聲道。
崔時清輕輕拍了下小兒郎的腦袋,也看了眼兄長,笑了笑,眼裡是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幸福。
哪怕崔長殷走得慢,這條路總有盡頭,小心翼翼放下妹妹,他已泣不成聲。
紀月隐和崔其沂并肩而立,久久,也隻有說:“去吧,要過得好。”
“既安定不負所托。”
紀危舟對着崔氏衆人躬身而拜,崔時清垂下眼眸,随之屈膝行禮,和家人道别。
哪怕如何不舍,崔家之人都沒有再進一步,立于台階上望着遠去的喜轎,隻有祝福和期盼。
鑼鼓喧天,十裡紅妝鋪成的紅綢走了半座城,紀家同輩已在門前等着。
在喜婆子的攙扶下,崔時清下了花轎,指尖的觸感讓她怔了須臾,眼睛緩慢地眨了一下,注視着扇面,任由一雙大掌把紅綢牽巾鄭重地交與她的手中。
牽着同心結,在所有人的見證下,走入了屬于彼此的世界。
撒帳合髻、除花卻扇。
在熱切的目光下,崔時清放下合歡團扇,見到了‘久違’的郎君,她的眼神也再沒有閃躲,從精緻的容顔、到挺拔的身量,一點點打量完。
合卺酒的熱辣也起了後勁,在身體深處燃起了燥火。
崔時清很想喝口清茶,眼眸掃了一圈,方才還在鬧騰的婆子卻不知何時已離去。
“她們呢?”
一道輕微的燃燭聲響起,看着空蕩蕩的屋子,和面前美得近乎妖異的紀危舟,崔時清的心亂作一團。
纖長的手指描繪着桃花眼的輪廓,顫動的長睫在指腹上撩起絲絲癢意,紀危舟的心也跟着溫癢難耐。
他啞聲道:“軟軟想要什麼?”
“……我想喝茶。”崔時清不自在地攥着衣袂。
“我喂軟軟。”
紀危舟托付着她的後頸,端來茶盞遞與她的唇邊,正好入口的溫茶并沒有消解崔時清的渴意,反而熱得雙頰绯紅,連眼眶都被逼得泛起了淚花。
“夠了夠了。”崔時清認了慫,不敢再指使紀危舟近身伺候。
紀危舟放下茶盞,拇指拂過洇濕的紅唇,他的呼吸粗重了幾分,卻還是克制着自己。耐心拆解繁複的冠飾,直到如綢般冰涼滑順的長發從指尖滑下,他的眼神變得貪婪。
“餓了嗎?”
崔時清心慌意亂地點點頭,“讓婢子們進來伺候我吧,你、你也該出去了!”
“你在趕我嗎?”紀危舟眉眼微動,眼底的貪欲已被無辜與委屈所取代。
“不是。”沒了讓崔時清感到膽怯的視線,她渾身都松快了下來,在紀危舟的面頰上啄吻了幾下,小聲道,“我可不想讓人來鬧,你還是快些回席吧。”
“鬧不了!我做事,軟軟還不放心嗎?”紀危舟揚眉說道。
“你做了什麼?”崔時清的心沒落地,反而揪了起來。
紀危舟眼裡含笑,“我派了幾十名護衛守在院外,一隻蒼蠅都進不來。”
“……你、你!”崔時清眼前一黑,連脖子都氣紅了,抓狂道,“你都不嫌丢人嗎?”
清澈的黑眸裡沒有一絲羞恥,反而透着自得。慵懶地靠在崔時清的肩窩上,紀危舟說道:“不丢人,我能娶來軟軟,誰都得來羨慕我。”
崔時清頓了片刻,還是踢踏着腳尖,催促道:“不管,你趕緊走。”
“不走。”紀危舟不為所動,反而摟緊了她,悶聲拒絕。
“……”看着在自己身上蹭火的人,崔時清無言以對。
“軟軟嫌棄我了?”紀危舟仰頭瞅着崔時清,黑眸濕濕的。
崔時清咬牙直起身體,扯着玉帶,把紀危舟撲在身下,撕着惹眼的紅衣,兇狠地瞪着他。
“妖精!讓你天天勾引我!”
帳幔落下,影影綽綽間,不時溢出極為壓抑的低語與沉吟聲,及至燭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