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這麼飛快的過去,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在山莊住了三天。這三天她基本上跟白小茶混熟了,小丫頭活潑可愛,能說會道,她從對方那裡得知了許多江湖趣聞,倒也給日趨乏味的生活增添了幾分樂趣。
隻是随着時間的推移,出發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她不由愁眉苦臉起來,每天睡覺都睡不安穩。
寂寂深夜,陸懷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月光透過窗戶,将房間灑上了銀白色的光。一想到今晚過去,離出發又近了一天,她便怎麼也睡不着了。既然睡不着,她索性披衣而起,朝屋外走去。
她借着月光閑逛,一邊賞月一邊想着心事,不知不覺走到一處僻靜的院落外,意外撞見了坐在涼亭裡對月獨酌的厲清狂。隻是今晚的他,不再像往常那樣落拓潇灑,目光收斂,眉頭緊鎖,一副憂思纏繞的模樣。
陸懷袖看他這副模樣,料想他必有心事,不想打擾到他。她本想悄悄離開,但是剛踏出腳步就被對方叫住了:“殿下深夜來此,是否有事找在下?”
聽到叫喚後,少女有些無奈地轉過身,朝厲清狂所在的涼亭走去,在他對面的石凳上坐下。靜默了片刻之後,她沒話找話地說道:“夜色深沉,月華如練,幫主在此賞月,真是好興緻啊。”
厲清狂本在給自己倒酒,聞言手一頓,将剛拿起的酒壺重新放回了桌上,苦笑一聲道:“哪裡是賞月呢,不過是在想些陳年舊事罷了。”
陸懷袖敏銳地捕捉到了什麼,但她怕冒犯到對方,還是按捺住好奇心,沒有多問。與她相對而坐的男人也許是喝多了酒,也許是心中壓抑了太久,此時傾訴欲高漲:“若是殿下願意聽,在下也願意講。”
聞聽此言,少女立刻坐直了身子,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厲清狂聽罷,沒有立刻做出回答,眸光明明暗暗不知在想什麼。周圍一下子變得寂靜無聲,似乎隻有夜風拂過樹梢的聲音。他沉默了許久,久到陸懷袖以為他反悔了的時候,才聽見他聲音飄忽地說道:“我有一個朋友,他的青梅竹馬和别的男人成親了,還給對方生了個兒子。後來她和她的兒子雙雙染病去世,今天就是他們的祭日。”
他在說完後又猛的意識到什麼,尴尬地清了清喉嚨,欲蓋彌彰地強調道:“這隻是我的一個朋友的故事。”
陸懷袖默不作聲地聽完,即使内心經曆了無數驚濤駭浪,面上還是裝出一副我相信你的模樣,很給面子地點點頭:“嗯嗯嗯。”她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對方的神情,心中暗想道:“沒想到厲幫主的情路竟是如此坎坷,怪不得到現在也沒有成家,估計是忘不了他那個青梅竹馬吧。”
她這樣想着,對這位名震江湖的厲幫主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她原本以為對方是因為沉迷練武無心情愛,這才孤寡至今,誰曾想背後還有這樣一段辛酸往事。
她内心正惋惜不已,這時又聽對方幽幽地開口說道:“如果那個人對她好的話,也許我那個朋友還不會如此意難平。可那人不僅奪了她的家産,還納了一房小妾,即使如此,她依舊癡心不改。甚至……甚至在對方選擇對她見死不救的時候,也沒有死心。而她所傾心的那個人,不過是個既無才也無德的窮酸書生罷了。”
陸懷袖将他這番話聽入耳中,此刻的心情格外複雜,看着他的眼神也充滿了同情。因為這樣一個人痛失所愛,任誰也接受不了吧。
厲清狂接收到她這個眼神,有些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再次強調道:“是我的一個朋友,殿下可别誤會了。”
陸懷袖聞言點頭如小雞啄米:“知道了知道了。”
厲清狂沒有再說話,默默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就着月光喝下,明明很豪放很不羁,但陸懷袖卻從他的神情中看出一絲落寞。每年的這個時候,他都會獨自一人悼念那個早逝的心上人麼?
世間所謂情愛,隻會給人帶來無窮無盡的煩惱啊。陸懷袖仰頭望向天邊的明月,忽然也想喝一壺酒,最好永遠地醉下去,不用醒過來面對木已成舟的事實。
或許那樣,她還可以騙自己,那個家夥一直都在她的身邊,從不曾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