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一字不漏地落入陸懷袖耳中,她表情波瀾不驚,心頭卻掀起狂風大浪。對方口中描述的大魔頭顯然和她認識的那個家夥一模一樣,天底下難道有這樣巧合的事情麼?
盡管心下震撼莫名,但她卻很快接受了“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那人卻是世人眼中無惡不作的大魔頭”這一事實。不知怎的,她竟然不覺得有絲毫違和感。白小茶口中的他若是一個品行高潔、鋤強扶弱的正人君子,她才是下巴都要驚得掉下來。
見白小茶一副期待回答的模樣,陸懷袖腦中仔細想着該怎麼對她說明自己與那人之間的關系。她搜腸刮肚了一番,随後半真半假地說道:“此薛矜非彼薛矜也。此人一路護送我到這裡,也是因為他,你們才能找到我。說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不為過。”
剛才的回答她下意識的說了謊,隻因她隐隐覺得,如果将這一切明明白白地告知白小茶,可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白小茶聽罷,恍然大悟般哦了一聲:“原來那天夜襲總舵的人就是他啊。明明同名同姓,但殿下認識的那個薛矜就是大大的好人呢,不像魔教裡的那個一樣心狠手辣,是江湖上人人得而誅之的大魔頭。”
陸懷袖面不改色地聽完,握着筆的手卻不由得緊了幾分。她竭力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裝作毫不知情,一臉好奇地問道:“我倒是有些好奇魔教裡的那個薛矜了,你能和我講講他是個什麼樣的人麼。”
白小茶正沒事幹,聽到她的請求,二話不說便答應了。她清了清嗓子,随後将這個江湖上人人得而誅之的大魔頭幹的壞事,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講給了陸懷袖聽。偶爾講得口幹舌燥了,她就給自己倒上一杯茶水潤潤喉嚨,接着又講下去,跟說書先生似的。
她講得繪聲繪色活靈活現,陸懷袖卻聽得微微蹙起了眉頭。她認識的那個家夥雖然行事張揚肆無忌憚,但從不主動惹事,平時還會幫她,偶爾流露出來的溫情更是讓她對他産生不該有的情愫。他會是白小茶口中那個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為了區區一本秘籍可以随時屠人滿門的人麼?
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白小茶一時間沒有再繼續講下去,歪着頭一臉好奇地問道:“殿下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迷?”
陸懷袖被這句話拉回了現實,她對上小姑娘探究的眼神,心下慌亂,情急之下匆匆找了個借口:“我在想,此人可真是壞得令人咬牙切齒啊。”她說着裝出一副恨不得将這個魔頭除之而後快的樣子,成功的轉移了話題。
白小茶連連點頭,對她的說法深表贊同。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些什麼,把頭湊過去,一臉神秘兮兮地說道:“不過殿下放心,這個大魔頭的好日子可算是到頭了。”
陸懷袖聞聽此言,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要凝固,呼吸也在瞬間停滞。她咬牙按捺住心頭翻騰的情緒,盡可能用平穩的聲線假裝若無其事地問道:“此話怎講?”
白小茶賣了個關子,沒有繼續往下說,等她露出一副急切的模樣,這才擡頭看着她,嘻嘻一笑道:“我義父一大清早便領着一幫人出了門,殿下知道這樣做是為了什麼嗎?”
陸懷袖想了想,誠實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白小茶不等她催促就繼續講了下去:“隻因他早些時候收到一個女人的情報,那人宣稱自己将設計圈套引蛇出洞,請他和其他三位正派掌門人屆時助她一臂之力,合力鏟除這個為害江湖的大魔頭。動手時間就定在明晚,所以我義父今天早晨天剛蒙蒙亮就出發了。”
她的話音剛一落地,就聽“啪嗒”一聲輕響,陸懷袖手中的筆掉落在地。白小茶低頭看向地面,微微彎腰将筆撿起來遞給她,卻見此時的她一臉呆怔木然的表情,不由得伸出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神情不解地問道:“殿下又怎麼了?”
小姑娘脆生生的聲音回蕩在耳邊,陸懷袖這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她忙不疊接過對方遞來的筆,輕聲道了句謝後,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麼事,别擔心。我隻是因為昨晚沒睡好,所以有些困倦罷了。”
見小姑娘被糊弄過去,她稍稍松了一口氣,不過心中的那塊大石頭仍是沒有落地。她莫名想起昨天夜裡做的那個夢,以及夢境中那個家夥對自己說過的話,心中有一股說不出的憋悶。
它們一直留在陸懷袖腦海中不斷回蕩,讓她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藏在衣袖中的手掌也不自覺地握成拳頭,像是在給自己勇氣。
此時的她不斷地在心裡默念着自己在夢境中對那人許下的承諾——“你别怕,這次換我來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