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兩人已經在洞中呆了好幾日,薛矜這些天在陸懷袖的悉心照料下,身上的疼痛已經消散了大半,整個人輕盈了許多,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在第七天的晚上,他并未照常陷入昏迷,但他卻還是裝作昏迷的樣子——他不知該如何面對那位姑娘,索性就減少和她的接觸。
自從她向自己挑明了心事後,他就再也不能欺騙自己他們隻是朋友了。因此這幾日,兩人除了必要的交談之外,并沒有太多的交流,也許彼此都心知肚明這一點,隻是不想說破而已。
懷揣着這樣的心思,薛矜一如既往地緊閉雙眸,即使他此刻神智清醒,身體也無大礙。
夜裡的山洞十分安靜,隻有篝火燃燒發出的噼啪聲。就在薛矜以為會一直安靜下去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盡管對方盡量放輕了自己的腳步,但以他的耳力,還是聽得清清楚楚。那人停在他面前半步遠的地方,随後抱着膝蓋坐在地上。
薛矜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她此舉的目的,決定先靜觀其變,看看她到底是想幹什麼。之後洞中一片寂靜,如果不是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的目光就沒有從他的身上離開過,薛矜幾乎都要以為剛才的腳步聲是自己的幻覺。
而就在他納悶之際,少女神色莫名地盯了他一陣,忽然幽幽地歎了口氣,接着又抛下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我之前甚至有些慶幸你受傷了,現在才知道自己錯得多離譜。”
她這番話着實讓人摸不着頭腦,正當薛矜内心驚愕不已時,又聽她接着說:“我原本以為你受傷了,我就有機會照顧你了。你也能依賴我,就像我之前依賴你一樣。可當我看到你那副咬緊牙關強忍疼痛的模樣,又覺得心疼極了,甯願不要這樣的機會。”
薛矜這下總算聽懂了,對于她那九曲十八彎的少女情懷,他心中又是柔軟,又是好笑,用了平生最大的毅力才克制住自己沒有笑出聲來。
他正強行斂住笑意,卻聽她續道:“我原本不想向你表明我的心意,萬一被拒絕了豈不是連朋友都做不成?沒想到最後還是捅破了窗戶紙,雖然結果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還是感到很難過。”
她的聲音裡透着顯而易見的沮喪意味,作為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薛矜抿了抿唇,心裡也難得生出幾分愧疚。他很想安慰她幾句,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按捺住心頭翻湧的情緒,他靜靜地聽着她繼續道:“不過我現在想清楚了,就算被你拒絕了也沒什麼,你不會喜歡我,也不會喜歡别的女人。我知道自己這個想法很陰暗,可就是控制不住這麼想。”
此話一出,薛矜頓時怔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她說的什麼,心情一時有些微妙。他萬萬沒想到對方知道了那個秘密後,心中的真實想法居然是這樣,姑娘家的心思果真難以捉摸。
少女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聲音頓了頓,複又開口:“你之前和我說怕我吃虧,但我自己并不覺得吃虧。我從來沒這麼喜歡一個人過,從來沒有,所以我願意為你付出。”意識到這話也太露骨了些,她後知後覺地害羞起來,嗫嚅着說道:“要是你醒着,我是絕對不敢對你說這些肉麻話的。”
可她不知道的是,這番話已經一字不落地落入薛矜耳中。他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縮着,一股陌生的情緒湧上心頭,讓他喉嚨幹澀發緊,而牽動他情緒的那個人,并不知她這番話帶給他多大的震撼。
少女忽地想起一事來,情緒再度陷入低落:“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且不說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我因為身負使命,最終也不得不離你而去。”
她說到這裡,鼻子便開始發酸,眼圈也開始泛紅:“我之前跟你說要你護送我前往白河城探親其實是騙你的,我本是朝廷派去北離國和親的公主,隻因路上遇到歹人襲擊跌落山崖,這才得以和你相遇。等你傷好了,我也該繼續前行了。即使再怎麼想逃避現實,我也不得不去面對,這是我身為一國公主應盡的責任。”
薛矜默不作聲地聽完她的話,此刻的心情似乎也受她的情緒感染,變得低落起來。他早就知道她是和親公主,原本的打算也隻是将她送到那裡領完錢就走人,從今以後和她再無交集。可當他聽完這番話之後,心裡卻忽然很不是滋味,是因何緣故這般,讓他說,他又說不上來。
接下來是很長的一段沉默,向來恣意灑脫,萬事不放在心上的少年一時竟有些患得患失起來,但更讓他心緒難甯的,還是少女接下來的舉動。她突然湊過來,湊得很近很近,似乎是想要親他的唇,但最後卻隻是親了親他的唇角。這個吻很輕很柔,像是對待珍寶一樣小心翼翼。
少女隻是蜻蜓點水般親了一下,甚至親的還不是嘴唇,但被她親了的薛矜卻久久不能回過神來。可下一刻,他就沒有多餘的心思放在這個吻上了,隻因他感覺到有液體滴在他的唇上,緊接着一股無比熟悉的氣味飄來,他很快意識到這東西是什麼,心中掀起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