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時,陸懷袖的高燒已經退去,整個人清醒了些,腦子不再昏昏沉沉的。隻是當她從睡夢中清醒時,卻發現心尖上的人突然不見了,雖然知道不過是一場夢,但仍免不了有些怅然若失。
簡單洗漱一番之後,她便前去大廳用早膳。剛剛到達大廳,水玲珑已擺好了早膳,見她到來,便招呼她坐下,和自己共進早膳。
陸懷袖見狀,強打起精神擺出笑顔,對水玲珑道了一聲多謝之後便和她一起進早膳。隻是在用餐過程中,陸懷袖對她不像以往那般說說笑笑,出奇地沉默。
水玲珑看着她那副郁郁寡歡的模樣,嘴上雖然不說,心裡卻跟明鏡似的。為了讓好友重新振作起來,她提議帶她出去逛逛換換心情。陸懷袖不忍拒絕她的好意,即使對此興緻缺缺,但最後還是點頭答應了。
吃完早飯天色尚早,街上卻早已熱鬧起來了。兩人一路東看西看,不知不覺已經逛了很久了。等到她倆逛街逛到走不動時,已經是正午時分了,水玲珑擡頭望了望頭頂的日頭,估摸着逛得差不多了,便帶着陸懷袖就近選了一家酒樓,祭祭五髒廟。
此時正值飯點,酒樓内人聲鼎沸,觥籌交錯,陸水二女好不容易才找到位子坐下,點了幾樣兩人愛吃的菜後,便一口一口地喝着茶,有意無意地聽着斜對角那一桌人的交談之聲。
隻聽一個偏瘦的長臉漢子慢慢說道:“你們可曾聽說,那位勇武蓋世威震三國的北離國君裴無言已經成為了一具屍體,而且還是一具死狀慘烈,被人砍去了頭顱的屍體?”
一聽到這個消息,陸懷袖心中頓時掀起了驚濤駭浪,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和親對象居然就這麼死了,還死得那麼慘。她感到腦中一片空白,又怕錯過重要信息,還是僵硬地坐在那裡繼續聽下去:“與此同時,他迎娶的新娘,北離的新後,居然因為客棧失火香消玉殒了,帝後二人在同一天死去,你們說奇怪不奇怪?”
随者聽了,皆點頭附和了起來,這原本毫無關聯的兩件事,居然巧合地湊在了一處,真的很難不讓人多想。圍繞着這個話題,幾個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于是事情越傳越玄乎,兇手的真實身份也越來越撲朔迷離。
此時被衆人議論,陸懷袖卻恍若未聞,仍是一口一口地喝着茶,腦子裡亂成一團亂麻。她活得好好的,和親對象卻死了,而且這兩件事恰好就發生在同一天,天底下哪裡有這樣的巧合?思及此,一個大膽的猜測浮現在她的心頭,讓她寶石般動人的眼眸裡閃爍着異樣的神采——裴無言不會是被那個家夥殺掉的吧?他這樣做,又是為了什麼?
不知想到了什麼,她的視線牢牢緊盯着坐在自己對面的藍衣少女,用近乎祈求的聲音,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水姐姐,你能告訴我昨晚你為何會出現在那兒嗎?”
這麼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一句話,水玲珑卻頃刻間懂了她的意思。她本想打個哈哈将此事混過去,奈何陸懷袖是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模樣,絲毫糊弄不得,隻得在心中暗歎一聲後無奈開口道:“自然是有人提前給我打好了招呼。”
此言一出,陸懷袖的眼神頓時明亮了起來,一顆心狂跳不已,像是要躍出胸腔一樣。她咽了咽口水,極力按捺住内心的激動,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人是誰?”
水玲珑迎着她期盼的目光,猶豫再三,最終還是說出了口:“就是你想的那樣。”見小姑娘大大的眼睛中閃着光,她的心莫名地軟了軟,随後果斷出賣了某薛姓友人:“就是因為那個家夥不準我告訴你,所以我才藏着掖着沒和你說。”
陸懷袖心中早有猜測,如今得到證實,她頓時渾身一個激靈,巨大的喜悅随即襲來,在她腦海中如煙花般炸開。她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水玲珑卻在這時故意壓低了聲線說:“而且我知道,那個家夥并未離開,昨晚還被我看到從你屋裡出來了。”
她說完瞥了好友一眼,語氣裡頗有些調侃意味。少女聞言先是一愣,随即面上一紅,心裡像是打翻了蜜罐子一樣,甜得她仿佛身在雲端般:“原來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不是夢。”
水玲珑将她臉上的神色盡收眼底,打趣似的說道:“我猜他此刻并未走遠,也許就在附近某個角落暗中觀察你,以防你想不開要尋死覓活的。”
陸懷袖聞聽此言,唇角不自覺地向上揚起,與此同時,她在心中暗暗下了一個決定,一個能讓自己反敗為勝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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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所住宅邸之後,陸懷袖就把自己關在了屋子裡。此時的她端坐在書案前,細細思量,提筆寫下一封遺書。等到天色已晚,她留下那封遺書,之後連門都沒關就出了門。
她匆匆走在夜色之中,就這樣一直走到護城河邊。她到達後四下環顧了一圈,确認周圍沒人後才将視線轉移到河面,在靜谧夜色的映襯下,黑魆魆的水裡仿佛藏着魑魅魍魉,叫人心裡無端地害怕起來。
陸懷袖在心裡默默給自己打氣,随後硬擠出幾點眼淚,裝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低下頭,用着哭腔說道:“薛念之,你真的是個混蛋呢,救我于水火的人是你,棄我如敝履的人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