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天道那個防止“仙籍通脹”的手段嗎?
即使是已經升仙的人也不能懈怠,因為随時有被打回凡間的危險,更何況是魚躍龍門一般的升仙?
我隻不過随便一想,便全都是問題。
戰神沉默了一陣,才說:“需經曆天雷。”
“…………”
天雷……就算以戰神之軀,承受了誅仙台上六道天雷也已經遍體鱗傷,更不用說凡人了。
他看向我,仿佛需要從我這裡得到一些什麼。
“你有何看法?”
為什麼要問我?
此等要事,與我商量?
周圍再怎麼沒人,他也不該如此饑不擇食啊!
我口幹舌燥,為難地賠着小心說:“我什麼也不懂,等回去師傅找月塵師兄和夷林師……”
“我問的是你,你隻需說你自己的觀點。”
“…………”
“你剛剛不是很能說嗎?怎麼當着本尊的面就這樣支支吾吾?”
“我……我知道剛剛我不用為自己的話負責任,可是現在是師傅在問我……”
“你……所有人都隻會明哲保身嗎?我以為你會不同。”
他露出些許失望的神情,說:“回去吧。”
是回天宮還是回人間的住處?
他兀自往前走,身影被光線拉長,像沉重的鐐铐,拖在地上,我忽然覺得他看上去有些疲憊,他剛剛說的“所有人”指的是誰?天宮的權力結構以及衆仙之間的關系可能比我想象的更複雜。在鎖妖塔時,還有人試圖趁機将他拽下馬。
“很……很好……”
險些忘記自己的行動綱領是抱緊他的大腿。
“什麼?”他轉過頭來。
這個男人早就下了決心,他要的不是觀點,而是支持,我說:“剛剛師傅的想法很好,天宮需要新鮮血液,也需要建立更強大的信仰。現在的天宮就像一潭死水,我的意見是,不管怎麼樣,先做了再說,即便失敗了,也可以視為試錯。隻要敢于嘗試就比待着不動要強……”
說完這番話,我又不禁往回收了收,“但我認為,師傅你應該與你信得過的人商量一下,讓你的想法變成大家的共識,任何改革都将面臨阻力,他們會提出很多問題,比如新來的仙家如何安置,如何确定仙級,既要能服人,還要平衡各方勢力。而且,升仙的都是凡人,師傅是否了解天宮中存在的歧視鍊?即使在師傅的紫宸宮中,阮師兄也是低人一等的……”
“最重要的是……天雷怎麼辦?”
那些人連第一道坎兒都過不了,後面的都是免談。
他沒有以“本尊”自稱,而是說:“我可以替他們擋一部分。”
看來我最擔心的事情,他早就考慮到了。
“原來師傅如此開明,對待天仙和凡人一視同仁,甚至願意為他們……”說到這裡,我突然叫道:“等等,那我升仙的時候為什麼沒有經曆天雷?”
這是否意味着我很特殊?是瑪麗蘇光環讓我繞開了天道嗎?
他笑了一下,說:“你的天雷就是我擋的,這也是我覺得此法可行的原因。”
“……你幫我擋住了?!全部嗎?”
我張着嘴巴,幾乎忘記了我曾上傳記憶的事。
而戰神施恩不望報,收走了我的記憶,卻從未向我提起過這件事!
如果不是話趕話聊到這裡,可能他一輩子也不會提!
這可是擋天雷啊!
冒着神魂俱滅的風險,絕不是小事!
他輕描淡寫地嗯了一聲,說:“至于那些修仙之人,也就是你所說的‘精英人才’,他們本身已經臨近飛升,我隻需助他們一臂之力,他們就能夠突破最後一道障礙,成為天仙。也許我可以同時幫許多人,畢竟他們十道天雷也趕不上你那一道天雷的威力……”
“你怎麼了?”他看我情緒低落下去,不禁問道。
此刻他品格的光輝将我照得渺小又醜陋……這要我怎麼張得開嘴?如果你覺得歲月靜好,那一定是有人在為你負重前行……這爛梗輪到我身上了啊!
“我沒想到師傅待我是真的很好……”隻能蔫蔫地搭了句話。
發現我這個慣于坐享其成的人居然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他輕笑了一聲,故意說:“神仙不是本來就該大公無私,匡扶正義嗎?”
期待别人無私奉獻,這本身就是極其自私的想法。
見我擠出讪讪的笑容,他戲谑地移開視線。
連神仙都要用些“手段”才能吸引信徒,來鞏固天宮的勢力,這個世界哪裡還有什麼天經地義的事?
既然凡事都有計量,那憑什麼神仙就必須大公無私呢?大家都在一個鍋裡搶飯吃,這才是真正的衆生平等,凡仙妖魔誰也不用幫誰,因為所有人都在汗流浃背地奔跑,這樣才能停在自己的位置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