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仙家:“………………”
犯了什麼罪……面對她真誠的關心,我呃了聲:“……現在我也不知道那還算不算罪……”一邊說,一邊看向帝君。
男人顯然現在還未接受事實,看他一萬頭草泥馬奔馳而過的樣子,讓我不禁回憶起了那晚那個炸毛的小男生,他在女孩面前氣得跳腳,吐血,嘔死……卻毫無辦法,不止是他的計劃被打亂,周圍男人觊觎女孩的視線也讓他難以忍受。
帝君雖然是借綿綿的事設陷阱,但他也是真心想要放她走,相比之下,給銀練設套不過是錦上添花,卻不想,她竟然又回來了!這豈不是本末倒置了?!
連人是不是丢了都沒查清楚就升堂!?其他上神雖不如帝君内心窩火,但也覺得自己被戲耍了,紛紛質問綿綿她這幾天去哪裡了!為何不見人影!是不是畏罪潛逃後又跑回來了!
一連串問題如炮火襲來,綿綿一臉莫名其妙,像在看一群吃錯藥的怪人,理所當然地說:“我在‘福地洞天’啊!”還補了一刀說:“一直都在啊!”
燈下黑了,“福地洞天”建成後就空着,一直沒什麼人住,成了所有人的思維盲區。另一方面,也說明他們心裡頭已經認定綿綿逃走了,這是他們所希望看到的,所以那個搜查也就是意思一下,可能隻搜了富土康,還有月塵師兄那裡。
“你、你在那裡做什麼!”他們當然不會承認是自己的疏忽,而且能逃卻不逃,這實在違背常理,他們始料未及,隻能繼續質問,企圖從别處挑出毛病。
“唔……等她……”綿綿伸手指我。
合理,我負責看護她,而我被抓了,所以她等了好幾天。
“……你躲在那裡為何不說!”
“啊?沒人找我啊!”
“……………”
“……你一步都沒離開過嗎!”
“我睡着了啊!”還要她說幾次?綿綿憤憤地看向帝君。
她嗜睡的原因隻有帝君知道,這當然是打死也不能提的事,帝君隻好幫腔,制止衆人深挖下去,大意是說睡覺有什麼好奇怪的。
“………………”問個話還被掣肘,衆人聽出帝君有袒護之意,投鼠忌器,拿不準尺度,不知該怎麼張口了。
綿綿氣鼓鼓地說:“雲筱回來都會叫我起來吃點心的!沒人喊我起來,我就隻能一直睡了!”
“………………”
合着還是因為他們抓了我,才害她睡了好幾天醒不過來……
“你們為什麼要抓她啊?”
最後這如同靈魂拷問的一句,直接擊穿衆人的防禦。
在毫不設防的天真面前,這些心腸百轉千回的陰謀是多麼的可笑且無謂,綿綿那些沒有技術含量的話,仿佛有着摧枯拉朽的力量,她揚着稚嫩的面孔,一個人便将漫天神佛擊得潰不成軍,就像拉開厚厚的窗簾,那些人的面孔在飛揚的灰塵中是如此衰老腐朽,像黑暗中的老鼠一般畏懼着陽光。
他們壓根不敢把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宣之于口,說他們要對付的人是戰神,碧神女作為一個導火索,應該配合地消失。
這麼多老謀深算的上神一起唱大戲,卻被一個完全沒心機的人,用孩童般的語言,指出他們沒穿衣服。
這真是莫大的諷刺,也許世界真的就是巨大的草台班子,神仙打架也不過是高級點的猴子搶地盤,他們倚仗的是人性中的趨利避害,當你跳出這個框架時,他們便會像現在這般宕機,無法推演你的行為,想不通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有機會卻不逃走?又或者,明明逃了,為什麼又要回來?
“雲筱,我們回去吧……”我狠狠瞪着眼前這個漂亮極了的小姑娘,我費盡心思,隻想為她多争取一點時間,怕追兵追上她,在雲台時,距離的單位變成“天”,想着她又遠離了天宮一天,又安全了一點,我人在牢獄,心裡也覺得踏實。
可一轉眼,她卻站在我面前,相思仙子應該把來龍去脈告訴她了,她回來,是為了文淵帝君,為了那個渣男,她放棄了千載難逢的機會,也抹殺了我做這些的意義。
綿綿抿抿嘴角,眨着眼睛說:“你生我氣啦?”是的,我很生氣,她咦了一聲說:“你的臉……挺可愛的嘛!像隻剛剛化形的小貓!”東娥神女也這樣說,說我變成了一隻小花貓,但少來這套!
她擅自把手放在我頭頂,摸了摸說:“你這隻小貓妖學藝不精,倒是記得把耳朵收回去啦?”女孩銀鈴般的笑聲,讓我更加生氣,顯然她沒有深刻檢讨,還想蒙混過去!
可是,可是……
“你又救了我……綿綿……”心裡五味陳雜,氣自己無能?還是慶幸她沒按我設想的去做?我不知如何去評價她的行為,該不該生氣,又有沒有資格生氣,我以“為她好”的名義騙她離開,是對?還是錯?她跑回來,是理性思考後的決定?還是愚蠢的為情所困?
我真的不知,我隻知道,剛剛自己的腦袋已經被壓在了鍘刀之下,她不折返回來,我便會人頭落地。
原本我以為死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死之前,面不改色,談笑風生,也不失為風流傲骨,幻想自己死得像文天祥,甯死不屈,為朋友兩肋插刀,精神上還有一絲愉悅與奇妙的滿足。
可當我聽到死刑判決時,當知道别人也都盼着我死時,我忽然發現,我不想死,我也想活,“你又救了我……”眼淚不要錢似的,奪眶而出,肆意流淌,此刻在我腦子裡的,不是什麼見鬼了的是非觀,也不是對渣男還是戀愛腦的批判,隻是想要抱着她痛哭流涕——謝謝你回來救我。
我沒能救她,最後被救的人,又變成了我自己。
驚喜地發現自己沒挨罵,大狗狗開心地幫我擦眼淚,說不哭不哭,好像她成了家裡頭的大人,我變成了小孩子,見我傲嬌地把手塞給她牽,她憨憨一笑,露出連三歲小孩都能一眼看穿的,心機得逞的狡黠笑容,說:“我們回去吧!”我隻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還沒有完全原諒她,賬回去再算。
見我們就要這樣離開,有人建議防患于未然,說應該把碧神女關押起來,不能再像原來那樣,沒有管束,這次是場誤會,下次呢?
我高聲道:“那太好了!快把她關去雲台吧!”
大狗狗眨着眼睛看我,我對她說:“雲台很安全,那裡的神官公正無私,定會好好關照你的!”
公正無私和好好關照,我都加了重音,蘭亭既然知道雲台的貓膩,帝君必然也知道,這話便是說給他聽的。
果不其然,帝君不支持專家建議,揮了衣袖,放我們離去,大計不成,他自然不會再管這些小節。
忽然發現“孤鹜”還沒還給月塵師兄,而且得和戰神行禮告退才行,“雲筱!”隻覺地面離自己越來越近,我終于眼前一黑,倒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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