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業上再無可能,那就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吧,想一想,我“退而求其次”的對象還是品貌俱佳的師尊大人,那就相當于創業失敗隻能回家繼承百億家産,夫複何求!
之前做事的動力是獲得認可,向戰神證明,我可以做得比夷林好得多!但時勢造英雄,其實并非我真的精明強幹,而是戰神深谙用人之道,在他看來,沒有一直得力的人,有用時便用,沒用了就換掉,人才是流動的。
仔細想來,好像我才是“被勾引了”的那個,銀練這人有毒!不知從何時起,他的利益被我放在了首要位置,我絞盡腦汁,揣測他的動機,好先一步為他周全,未雨綢缪,掃平障礙。
就連我的那股要強的勁兒,都是被他激出來的,他知道這比任何胡蘿蔔都好使,甚至不需要獎勵,我就會拼了命地完成他交代的事。
而現在,我留在他身邊能發揮的作用十分有限,不但沒用,還可能給他制造家庭矛盾,起反作用。
另一邊廣陵君的眼睛總是盯在他身上,想抓他的把柄,這時他把我扔過去,就像扔出一根骨頭讓狗去追,分散廣陵君的精力,他便能偷出時間,去做别的事。
審判那天,廣陵君看到戰神為我出頭,便認定了我在戰神心中占據一席之地,将我握在手裡,未來定有用處……現在想來,戰神當時為我擋槍子,可能就想好了這一步棋,将計就計而已,在衆目睽睽之下袒護我,施以恩寵,把我立成靶子,吸引火力,自有蒼蠅聞味而來,他便得解脫。
廣陵君可能還想順便從我嘴裡挖點料,那他真是想多了,誰會和炮灰唠自己的謀劃?壁虎斷尾,戰神可能早就準備放棄我了,内部做了信息防火牆,就連他搞“升仙儀式”都是我猜到的!先前他一個字都沒和我透露過!
夷林不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但卻是最後一個來找我的。
他得知此事後,仗着恩寵先去質問戰神,不出意外被一頓臭罵,但他顧不上埋怨戰神不講道理,從紫宸宮出來後,直奔天機閣找兆和上仙算賬,撲了個空,又在閣頂蹲了一夜廣陵君,結結實實地吃了個閉門羹……
全程耽擱了點時間,富土康是他這一趟吃癟之旅的最後一站,他走進來時就已經黑着張玉臉,煞氣逼人,像鄉野客棧打烊前,忽然冒着風雪闖入的黑衣殺手,夾挾進一股寒風,他正欲張口,我就指着我自己說:“懂!我!不知檢點!下賤!勾引廣陵君!”
想幫他跳過罵我的環節,咱們直接切入主題,節約彼此的時間,黑衣殺手神情愕然,又迷茫了片刻,才怒道:“誰敢在背後這樣說你!”
“……………”原來他不是來拿我撒氣的,誤會這位大寶寶了。這才是個被戰神慣壞了的孩子啊!和他比,我真的是懂事且從來不坑師傅的小天使!
夷林憤然坐下,說他本不想明言,但戰神他就是個睜眼瞎!我驚呆!夷林繼續說師傅怎麼能娶這麼一個女人,他說:“必是那個女人從中作梗,她看所有比她好看的姑娘都不順眼,但我沒想到她竟能哄得師傅将你逐出去!”
這一次仇恨轉移到了東娥神女身上!!
他能如此“明察秋毫”,真是意外之喜,我轉危為安,樂得合不攏嘴,揣着手在旁邊說“就是就是!什麼東西”。
兩個人說了一會兒師母的壞話,夷林陰陽怪氣,我實力捧哏,氣氛相當融洽,我才知道,戰神大婚那天,在牢裡的夷林托人搭了禮,特地捧給新師母,是一面絕對摔不壞的鏡子,寓意是“撒泡x照照自己”,我笑得捧着肚子,夷林說:“她還惦記着要把她帶來的侍女許給月塵師兄,吓得師兄現在都不敢出門,師兄同我講,要是師母執意如此,他隻能向師傅言明說他喜歡我了!我xxxxx……”
當人們有了共同的敵人,他們好像更容易相處。
這趟下凡夷林帶了些凡間土特産回來,“這個……給你。”送我的禮物是發夾,胖福娃的造型,逢年過節常見,但一看就不是老百姓的東西,做工十分考究,夷林說我頭發要慢慢長起來,他看到女童綁着短翹的辮子就想起我,“之前一直沒機會給你,你戴上……一定很好看……”
能對着我的傷疤說這樣的話,我還是挺感激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我這樣,還好看?”
他移開眼睛,點了點頭,“千蛛情絲”使人盲目,等我把頭發散開,梳成适合發夾的樣式,他才幫我戴上,“雲筱,我……”沒說完,卻見他把劍變了出來,握在手裡對着門的方向。
兆和上仙走進來後便見到用“鱗蛇”指着他的人。
“夷林?你這是何意!”
夷林叫他少套近乎,說:“求而不得,便心生歹意,傷我師妹容貌,我師妹性格剛烈,她為記住此次屈辱,決意将疤痕留作印記,不肯請藥爐施術治愈!至今還頂着瑕疵見人!這都是拜你所賜!”
好家夥!瞎話還疊代了,又一個新版本!
兆和倏地看向我:你是這麼對他說的??
我沉痛地點點頭,不然實在解釋不了為什麼這疤現在還留在臉上,宜春上仙人品雖然不行,但醫術真的可以。
兆和歎了口氣,本着做戲做全套,退讓說:“今後我必當嚴加看管,下面人做事太不用心了,但你相信我,婚事本就是師傅與戰神做主,師傅叫我娶誰,我便娶誰,現在婚約已然作罷,于我而言,無非是當作從未發生過,何來的歹意?”
話挺有道理,夷林蔑笑道:“想也沒有用,我師妹就算變成醜無鹽也不會沒人要,”頓了下,加重語氣道:“更不可能嫁給你!”
聽話音,他還不知道我和白玉真私定了終身,兆和也發現了這一點,我在心裡求他别戳破。
但除了白玉真的事,他還發現了另一個不能說的秘密,反問夷林說:“你真的隻是雲筱的師兄嗎?夷林,你從前不是……”
我忙攔住他,不讓他繼續逼問下去。
“上仙找我何事?”
兆和愣了下,似乎不明白我為什麼要阻攔他,反應了一會,才說他為我把“若善閣”收拾出來了,我随時可以搬過去。
在天光一閣的整體構造圖裡,若善閣離天機閣不算遠,賊心不死,夷林猛吸了口氣,聽我說:“多謝廣陵君美意,煩請上仙回禀神尊,就說雲筱得留在富土康守着碧神女,不便留宿。”
他這才緩和了面色,側眸看了我一眼,竟答了兆和之前的一問,說:“我紫宸宮決不會任人欺淩,雲筱……我自會保護,今後若誰欺負她……”說着挑了下劍尖,一股風從兆和臉旁刮了過去,險些劃開一道口子。
沒有傷到人,但傷到了對方的自尊心,兆和一介文官,不敢與戰神的親傳弟子呲牙咧嘴,不止是夷林,剛剛我的話也挺挑釁的,意思是如果廣陵君有什麼不滿,麻煩去和帝君對線,看看到底是守護碧神女重要,還是搬家重要。
看之前夷林對我冷嘲熱諷的态度,兆和還當我們師兄妹有隔閡,沒想到卻在此刻一緻對外,頗有些共禦外辱的意味。
“見諒,師妹窮酸,必不願我砍壞屋裡的物件。”所以隻能砍你了,未言的後半句被夷林化作一個收劍的動作,有些漫不經心,在親傳弟子身上能看出戰神的影子。
兆和冷盯了夷林一會兒,忍下了,告辭離開。
我忙問夷林要不要緊,他先前和兆和上仙的關系不錯,現在算是翻臉了嗎?誰知夷林不以為意,笑了下說:“同我翻臉?今後誰幫他擒拿兇徒?憑他?别看他掌雲台事務,善刑者懼刑,兆和怕疼怕苦,拳腳不濟,又欺軟怕硬,動武對他來說最為合适。”也對,上次琅瑛要刺殺堕仙,兆和隻敢在下面與她講道理。
“而且……我不想你覺得我保護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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