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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稍作休息,奴家去烹茶。”紅鸾星君早已成家,出乎我意料之外,他媳婦不是什麼高門顯貴,隻是侍女出身,樣貌也較為平庸,秀氣而已。
“不敢勞煩嫂夫人。”她忙将我按回去,來者是客,更何況我這趟來還搭了重禮——戰神先前賞賜的金缽紫晶爐,我目前手頭上最最值錢的東西。
唉,肉疼也沒轍,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名義上我這趟是來“拜山頭”的,作為天光一閣新來的小弟,給各位前輩敬煙,期望大佬們多多指點提攜,動機充分,不易令人起疑。
給紅鸾準備的禮是我壓箱底的寶貝,其他幾位廣陵君的左膀右臂就比較随意了,找了點用不上的小玩意送過去。
也得虧我忍痛割愛了,尋常寶貝恐怕入不了紅鸾的眼,來時看到他府邸的大門是由兩扇巨大龍形寶扇組成,扇面彩繪着祥雲和仙禽,栩栩如生,門前的石階由上品的靈石鋪就,每一塊都镌刻着流光溢彩的符文,府邸内的庭院更是讓人歎為觀止,窮奢極欲,中央是一座精緻絕倫的蓮池,以三生池水滋養着,魚群的魂靈在水中嬉戲,亦真亦幻。水面上漂浮着荷花,花瓣如絲綢一般柔嫩,飄逸如仙子裙擺,白色的雲紗懸挂在檐角,微風吹過時發出悠揚的音律。
進屋後眼睛随便一掃,便是能讓初畔見了原地跳起來的玉鳳仙境、琉璃蓮華瓶、音徽仙草向、金縷珠繡屏……以現在的話說,随便一個就夠判死刑的,而且不是隻有這些,是我隻認識這幾樣。
“多謝嫂夫人!”起身接過杯子,在手中一沉,二十年起步。
紅鸾極力想擺脫暴發戶審美,将這些價值連城的東西搭配得聞不出一絲銅臭味,但窮人乍富,藏不住這股揚眉吐氣的炫耀感。“這茶……”隻品一口便連連稱贊,女人淺笑着為沒見過世面的我講解茶的淵源。
名利,女人,男人要的無非這兩樣,原本我以為紅鸾會上趕着給人當倒插門女婿,畢竟連葉娘那樣絕世美人都拴不住他。
但我還是小看他了,找這樣一個姿色平平,家世也幫不上他的女人當妻子,可見他有多不喜歡别人踩在自己腦袋頂上,如果找個千金大小姐,那他便要看嶽父大人的臉色了。
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我見到有人進來,卻直奔了内室,女人見狀,眼波流轉,盈盈起身,“神君稍候。”兩個人在裡面說話。
“坐了一整天呢,一直等着夫君你……我讓她回去歇息了,可她像是一定要見到夫君的面才肯罷休……臉上那麼大的疤……醜死了……阿蕪理解不了她們這樣的女人……也不知道她想要做什麼……”
女人故意用我能聽見的音量說悄悄話。
見紅鸾星君出來,我忙起身迎:“星君!”男人穿得樸實無華,年紀三十左右,相貌清俊,與猥瑣不沾邊。我非要等他,難免令他起疑,他平淡對我笑了笑,壓壓手請我坐下,竟連一句客套話都不說,撩袍坐在了我的對面。
“…………”他看人時的眼神非常專注,近乎于含情脈脈,會讓你覺得他很認真地在聽你講話。
“茶涼了。”
男人掂了下手邊的茶壺,還有水,端起來給我倒。
“夫君,這種事怎麼能讓你做呢,雲筱神君是個做大事的,雖是女子,卻不懂得照顧人,阿蕪知道的,可你也不該自己做啊,夫君你的手不是做這種瑣碎小事的手,那些多人那麼多事都指望着夫君你呢,有阿蕪在,還要讓夫君操勞那就是阿蕪的罪過了……”女人聲音軟糯,半撒嬌地從她老公手裡搶過茶壺,分别給我們斟好茶,姿态優雅,賞心悅目。
“請神君品鑒,不夠阿蕪再去添……”說着柔若無骨一般坐在男人身邊,小鳥依人地挽着他胳膊,能無微不至地伺候好一個男人讓她看上去很得意。
我放下杯子,剛準備開口,她盯着我嬌嬌地笑:“神君可否長話短說?夫君在外累了一天……神君别笑話阿蕪心疼自己夫君,等你日後嫁了人,有了夫君就知道了。”
說得我直皺眉,俗,太俗氣了。紅鸾星君一隻手摸着女人的臉龐,逗了逗她,女人嗔了他一聲,又貼過去枕在男人手臂,眼睛掃過我,妄自菲薄說:“人家可不像雲筱神君這般能幹,跟個男人似的,阿蕪一天沒有夫君都會活不下去的……阿星,你幫幫她嘛,找個如意郎君給她,不然哪天真的變成男人了怎麼辦?”
也不知她是想顯擺她老公無所不能,還是想顯擺自己有老公。
紅鸾星君被媳婦的蠢話逗樂,耐心同她解釋說:“那怎麼行,雲筱神君的婚事自有戰神做主。”
“啊?那戰神忘記怎麼辦?”
“戰神不會忘的。”
“可是……”
天老爺,這些沒腦子沒營養的打情罵俏我能付費跳過嗎,多聽一秒都反胃,心底蹿出一股邪火,葉娘要是知道自己敗給這樣的女人,是不是棺材闆都壓不住了?
還以為紅鸾星君有什麼三頭六臂,引得大美人為之傾倒,沒想到就是個俗人!俗不可耐!
說實話,起初在看到紅鸾的妻子時,我動搖了,我忍不住想,真的是他幹的嗎?我是不是找錯人了?都說由奢入儉難,一個曾與葉娘交往過的男人,對着其他女人還有感覺嗎?而且還是一個姿色平平、眼界狹窄的女人?
有這種想法,說明我還是淺薄了,隻看到了事物的一面,也許對紅鸾這種沒有心的人來說,三觀一緻、靈魂共鳴什麼的,壓根不需要!
一個絕對不會起火的後院,一個令他身心舒暢,樂于矮化自己,說傻話逗他笑的保姆,源源不斷提供給他情緒價值,才是他的女人。
這樣一看,眼前這對夫妻其實相當适配。
“世人皆知我的出身,神君心情,或許我能理解一二……”
紅鸾星君哄走妻子,領我到人造景觀的光影下賞雪,他悠然觸及我的心事,實為試探,且不把話說破,隻說半句。
提起我不光彩的過往,又類比他妖奴的出身,他是想說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都曾跌到泥裡,要靠自己爬出來,不妨對他敞開心扉。以此拉近距離,降低我的防備心。
他并不相信我說的“廣陵君最器重星君所以特地來巴結”的鬼話,兆和上仙與我經常接觸,我怎還需要舍近求遠地來巴結他?但再精明也不可能憑空猜到我與葉娘有關,更何況那都是老黃曆了。
可能是光線暗,我臉上的疤不明顯,他看到我笑了,不由得稱贊說:“神君當真貌美,一笑傾城,萬豔失色。”
我有些調情地說:“可是星君見過最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