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洛的眼皮跳了一下，他發現眼前的沈昭，似乎與方才有些不一樣了。

但那又如何呢？

雲洛在心裡冷笑了一聲。

不過是個小姑娘，他根本不放在眼裡。

沈昭卻渾然不覺，隻是平靜地盯着雲洛，她很快地笑了一聲，眼裡帶上了一絲狡黠之色。

雲洛看到沈昭的嘴動了一下，他沒有聽清沈昭說什麼，但是，他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似乎是從沈昭嘴裡發出來的。

“雲洛……”

雲洛的腦海之中，忽然浮現了那個女子。

他猛地看了沈昭一眼。

雲洛還來不及細想，便聽到了一個聲音。

“鬼方昭，你還在愣着幹什麼，這麼好的機會，便可将這老妖馴服。”鬼方嬰蓦地出現了，雙足輕輕點在一棵樹上，居高臨下地看着沈昭同雲洛。

沈昭不甚明白地看了鬼方嬰一眼。

鬼方嬰仍是那般淡淡地看着沈昭，語氣仿佛隻是在同沈昭問好一般：“你不知麼？你眼前之人喚做雲洛，是個活得很長的老妖怪了。”

雲洛聽到鬼方嬰的話，止不住地冷笑：“你同前輩便是這麼說話的麼？”

鬼方嬰卻沒有回答雲洛，隻是雙足輕輕點了點樹，便從那樹上到了沈昭背後。

若不是鬼方嬰在沈昭背後說話，沈昭都不知道鬼方嬰到了自己身後。

沈昭朝背後看了鬼方嬰一眼，低聲對鬼方嬰道：“鬼方前輩，你快離開吧，這事因我而起，便當因我而終，萬不可因我而傷到前輩。”

沈昭說得懇切，她隻希望此事因自己而終結，本來自己就險些傷害了鬼方嬰，現下不能再将鬼方嬰拉下水了。

鬼方嬰同樣恍若未聞，她隔着沈昭，遠遠望了雲洛一眼，語氣還是依舊冰冷道：“雲洛，你知道我不會給你機會的。”

雲洛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笑話，他冷笑了一聲，整片樹林忽然傳來一陣巨大的呼嘯聲。

沈昭一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隻覺一股排山倒海之勢朝她襲來。

似乎，要将她置于死地！

雲洛的聲音從混雜在那股呼嘯的風聲之中，如一支利箭般，迅疾地傳到沈昭的耳朵裡：“沈昭，受死吧。”

語氣帶着不容置喙的滔天怒意。

一股強大的力，直沖到了沈昭的面前。

很快。

快到沈昭根本反應不過來。

同方才沈昭陡然生出一股勇氣不同。

沈昭忽然明白，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方才的自己似乎有些不自量力。

雲洛隻要輕輕一擡手，自己便可以去死了。

沈昭這一瞬，忽然十分平靜。

她的鼻尖飄過一陣栀子花的清香，她仿佛看到姥姥站在眼前，慈愛地看着自己。

“姥姥……”

沈昭低聲喚了一句。

雲洛看到沈昭的反應，知道自己勝了。

沈昭分明是開始回顧生前之事了。

不過是個小姑娘罷了，他不知道淩風同鬼方嬰為何對她如此信任。

雲洛想起淩風，忍不住皺了皺眉，真是個忘恩負義的小子。

還以為找到了一位不錯的後輩，原是他想多了。

他活了這麼久，早就應該知道，路，永遠隻能自己一人走下去。

雲洛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寂寞，才是他人生無盡的主題，不是麼？

沈昭卻兀自陷入了回憶之中。

她看到了許多人，看到了姥姥，看到了沈一同，看到了晏珩。

她看到了一個十分熟悉的人，眉眼明媚，笑吟吟地望着自己道：“好昭兒，姊姊在這裡等你，你快些來……”

沈岚……

沈昭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沿着臉龐流了下去。

劃到了嘴角。

似乎有些鹹。

“鬼方昭，凝神。”

很熟悉的聲音。

“鬼方昭，讓我來教你，如何馴服這頭老妖。”

一個清冷的聲音似一條靈活的小蛇，忽然鑽進沈昭的耳朵。

“昭昭，姊姊在這裡，你快來啊。”

沈岚……

沈昭忍不住朝着雲洛的方向邁了一步。

那股靈力離沈昭隻差着一寸了。

沈昭的臉上，甚至已經被那靈力劃出了許多細小的血痕。

“鬼方昭，讓我來助你。”

沈昭聽到了一個清冷的聲音。

而後，她感受到有一隻有些涼的手，隔着衣服，握住了她的手腕。

沈昭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

一隻指節分明的手。

是誰的？

那隻手握住了沈昭的手腕之後，立即開始拉着沈昭開始捏起了訣。

絲毫不給沈昭反抗的機會。

“鬼方昭，你連活下去都做不到，如何保護鬼方瞳。”

沈昭忽然如夢中驚醒一般，轉頭看着身後的人。

她隻能看到鬼方嬰清冷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