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位于山門最近的山頭,岑家内外門弟子都住在這座山上,山頂坐落着靖守堂,山底坐落着供弟子接任務的符信堂。
而正堂便坐落于山腰間,用作接待賓客。
今日沒有賓客,卻格外熱鬧,家主莅臨,二小姐跟随,還有與岑家有姻親的顧家少主。
就是岑家的六大長老都來了三位。
岑謠謠邁入正堂便看見了這樣一幕,金絲楠木椅上坐着岑樂盈,顧修言,和三位長老,正圍在在她左右,家主位于主位,正在她跟前。
像三堂會審。
壓迫感不要太足了。
沒見過這場面的茉語已經開始緊張,岑謠謠拍了拍她的手将她護在身後,她想了想,又拍了拍前面輪椅上的祈成酒以示安慰。
“孽女你可知罪!”
帶着威嚴的聲音從頭頂響起。
她深吸一口氣,按照原身記憶裡的模樣雙手交疊越過頭頂行禮:“不知女兒何罪之有?”
“砰——”
是茶杯猛地砸在桌子上的聲音。
“你還有臉問?你婚期在即,竟帶了一陌生男人回家,你未婚夫去尋你,卻見你們共處一室。
“你敢說你沒錯?”
話音一落,氣氛陡然緊張。
一旁響起一溫軟女聲:“父親消消氣,姐姐不是有意的,姐姐定然是有苦衷。”
是她那個妹妹。
“哼!她有苦衷?她有什麼事是不敢做的?
“來人,先将這個奸夫殺了。”
旁的侍衛就要動手,岑謠謠猛地直起腰站在祈成酒跟前:“慢着!”
岑家主見狀更為生氣:“你還護着他?我殺了他,是為保全你的名聲!”
岑謠謠再次行禮:“非也,回父親,您誤會女兒了,女兒救他隻是因為他是劍仙辰公子的侄子。”
劍仙辰公子的侄子?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了愣。
位置僅次于岑家主的是掌管賞罰堂的大長老,賞罰堂掌管岑家弟子懲處,她是最為公允的人。
“家主且等等,”她道,“大小姐可有證明之法?”
岑謠謠眼神示意祈成酒。
祈成酒看向腰間的玉牌,岑謠謠當即點頭。
他動作頓了頓,饒是他也覺得這實在是太荒謬了,難不成真的會有人信?
站在他跟前的女子又朝他使了使眼色。
他稍稍側過頭,餘光中是那位岑家主。
昨夜他受了傷,如今若是敗露很難逃出,此刻也沒有别的辦法了。
他咳了咳,順勢出聲:“此玉牌便是信物。”
他拿起腰間玉牌。
“我父母雙亡,幼時曾是舅舅帶大,後舅舅突然消失,唯一留下的便是這塊無事牌。”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玉牌上。
隻這玉牌除了名貴些,實在是沒什麼特别的,衆人看了又看,也沒能看出朵花來。
岑謠謠暗暗朝祈成酒投去贊許的目光,她開始打配合。
“回父親,女兒一開始也覺得奇怪,可他卻說劍仙辰公子有胸有一顆大痣,這,這,這如此私密的事……”
話音剛落,所有人眼神開始飄忽。
掌管商會的三長老常在外走商,最為見多識廣,但他也遲疑了:“劍仙辰公子生得極為俊美,卻并無什麼風流韻事,這,這如何得知他是否,是否……”
是否胸有大痣。
咳咳,岑謠謠控制着表情:“回父親,我此前也懷疑過這事的真實性,可女兒與他相識是在去深汕雪崖,取清音鈴時。
“彼時他正隐居深汕雪崖中,而女兒能撿回一條命,全是他相救,他身受重傷卻仍把女兒帶回。
“女兒半月前回來時可是在家門口?”
岑家主看向身旁弟子,弟子應:“回家主,小姐确實昏迷在家門口。”
說到這,岑謠謠聲音帶上哽咽:“祈公子一個沒有靈根的普通人,拖着一身傷體帶着我回了岑家,卻昏迷在半路,後我醒來,便撐着自己回來搬救兵,不曾想我又昏迷了過去。
“我醒來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将人帶了回來。
“父親,他如此良善,如此心性堅韌,如何不是劍仙辰公子的侄兒?”
這話說得無不令人動容。
隻有站在岑謠謠身後的茉語為了維持面上神情嘴角抽了又抽。
誰曾想自家小姐還回頭:“茉語,我醒來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去接了祈公子,你是與我一起的,是與不是?”
四處目光頓時投了過來,她當即垂頭行李将自己的臉埋起來。
“回家主,祈确實是弟子與小姐一同将人接回。”
衆人将信将疑,視線又回到祈成酒身上。
這男子生得這般好,又隐居深汕雪崖,還知曉劍仙辰公子的隐秘。
不知不覺中,衆人竟又信了幾分。
岑家主威嚴的聲音有了松動:“竟還有這麼一段故事。”
見局面将要扭轉,岑樂盈當即出聲:“父親,可還是沒有能直接作證那位公子身份的東西呀,而且這位公子還是個沒有修習的普通人,劍仙辰公子天賦那般卓越……”
這岑謠謠當然也是料到了。
她頭也不擡,聲音逐漸決絕:“回父親,無論祈公子是不是劍仙侄兒,女兒都不在乎了,深汕雪崖兇險至極,他能如此救我,女兒實在感激。
“父親若要殺他,不若将女兒一同殺了。”
這話一出,場下二長老先坐不住了,他是岑家主親弟弟,也是岑謠謠親舅舅,是岑家為數不多沒有偏待岑謠謠的長輩。
他當即起身,将岑謠謠扶起:“謠謠,何至于說這樣的話。”
他朝着岑家主行禮:“兄長,我願相信謠謠。”
到這一刻,祈成酒怎麼也不用死了。
岑謠謠順勢站起身,來到輪椅旁,指尖輕敲祈成酒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