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塵和辛止二人私奔了!我是過了一個時辰趕回姚家才知道的,大火已經将那座小院焚燒殆盡,心下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怪自己放松警惕的太早了。
追至黃龍道之時,已經為時已晚,那些搶奪鼎元珠的人将二人堵住生路。姚塵跌落在泥潭中,而辛止則被拖拽起吊在樹上。
那個一直開朗張揚的姑娘此時卻受盡了折磨,但仍是不服輸的模樣,我想盡快穿過人群将她救下來,但不料身後的一支箭比我更快,那支箭就那樣破空劃過雨夜,掐斷了她生的可能。
我不敢置信地愣在原地,我明明已經來了,可還是無力回天!
貫穿雨夜的閃電劃破長空,照亮了周圍的一切,有人幸災樂禍,有人滿臉猙獰,也有那張明媚臉龐上的不甘與痛恨。
那最後的痛恨,可能連同自己也在其内了吧。
我攥緊手中的劍鞘,長劍的嗚鳴聲仿佛穿透劍鞘在為那個姑娘哀悼。
掙紮最後,我還是說出了那句殘忍的話,“好生安葬了吧。”
最後,甚至都未曾去看泥濘中的少年,在轉身之際,那雙沾滿泥土的手抓住我的褲腳,斷斷續續地祈求道:“兄長,救……救救我……帶我走吧,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閉目長歎,又想起父母臨終前的囑托,讓我好好照顧弟弟,可他們知道弟弟已經變成他們不認識的模樣了嗎?
我最終是将他帶了回去,那之後姚塵大病一場,終是将自己做過的孽忘得一幹二淨。我時常想上天可真是不公平,他不僅可以好好活下去,甚至可以不用活在内疚和悔恨中。
活在内疚中的那個才是最痛苦的。
自那之後我為姚塵重新建了一座差不多的小院,很少再去見他,隻派人嚴密看守着,不允許他離開半步。
那日放箭的人也抓到了,他是我安排在姚塵身邊的暗衛,沒想到早就被許家掉了包,歸真山人和姚塵之間一直靠他互通消息。沒想到姚家如此嚴防,仍是被他們鑽了空子!
那件事許多勢力都有參與,其中利害關系盤枝錯節,不是單單一個姚家就能解決的。我隻能将辛止葬在了不起眼的小路旁,墓碑都未曾為她立,便是害怕有人來掘墳尋寶。
那段時間我時常會夢到少女肆意張揚,明媚如豔陽般的笑臉,那張笑臉上總是嵌着一雙帶着不甘的眼睛,向他控訴着内心的恨意。
我有時也會趁夜深人靜時爬上小院的牆頭,獨自一人看一整晚的星星,隻是再也沒有那種身心舒暢的感覺了。
後來,時間長了,我開始慢慢淡忘這些感受,無論是欣喜的,内疚的,還是懷念的,都慢慢開始在我的世界中剝離。
直到,辛歌雲地出現,仿佛是一把記憶大門的鑰匙,喚醒了我十年前所有的記憶。
她雷厲風行,殺伐果斷的手法讓我很難不懷疑她是否在有意為誰複仇,而我想的是,這個機會可能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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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記不得這是我在幻境中經曆的第幾天了,隻記得剛開始我還心甘情願地扮演着“姚塵”,再後來我實在是厭煩了活在别人的軀殼中,去模仿迎合别人。
尤其是幻境中的“辛止”完全不是我記憶中的辛止,眼神空洞無神,與記憶中肆意張揚的少女完全吻合不起來。
在第十幾次說出那句“阿止,你又認錯了,我不是姚塵,我是姚景”之後,我看見眼前的“辛止”的臉上出現了不一樣的神色,心中一種不切實際的想法萌生了。
“你好好看看,我真的是辛止嗎?”直到這句話猶如響雷一般炸醒了我的不切實際的幻想。
是啊,她不像辛止,也不像幻境中的假人,倒是與那個殺伐果決的女子有些相似。
我對她傾訴了很多平日裡不敢說出口的話,反正幻境破滅後,他們也會随同幻境一起消散。
那是我在幻境的小院中經曆的最後一個夜晚,仿佛是上天對我最後的饋贈,讓真正的姚景跟她好好道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