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中的身影瑟縮着,眉宇間緊皺在一起,面上還殘留着痛苦的神色,眼睛微張,其中有警惕也有疲憊。
清晨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投下細細閃閃晶瑩的亮光,宛如遭了難的九天神女。
姚景一瞬間心中緊繃起來,慌張感襲上心頭,手上卻不知該做什麼動作才能安慰眼前的姑娘。
“辛姑娘,你這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姚景心中閃過無數種可能,可能是自己昏迷中遇上了歹人,亦或者是祭台崩塌導緻他們陷入了如此境遇。
然而,焦急的詢問卻換來了對面更加警惕的神色,甚至是後退挪動的動作。
隻見辛歌雲艱難地張開嘴,“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的姓氏?”
姚景聽罷不可置信地盯着她,明明二人不久之前還是一同來到北域,一同掉入了祭台,怎麼轉眼醒來她便把自己忘了?!
姚景甚至懷疑難道是自己的面容發生了變化,還借由冰牆光滑的表面照看了一下自己的面容,發現并無二緻。
他再次看向辛歌雲,耐着性子解釋道:“我是姚景啊!你是遇到了什麼事情才變成這樣的嗎?那你還記得自己是誰,這裡是哪裡嗎?”
緊接着便換來了辛歌雲略帶看傻子的眼神,她的眼中明顯寫着:我又不傻,還能不記得自己是誰,身在何處嗎?!
姚景這才确定,她隻是把他給忘了,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為今之計他們身在此處十分不安全,應當先尋個隐蔽的落腳處。
見辛歌雲仍然神情恍惚地半趴在地上,盯着雪地,餘光全關注着他的動作,不知在想些什麼。
于是,姚景朝她伸出手想要将她拉起身來,卻被她敏捷地躲掉,并且身子蜷縮得更加厲害,眼神中雖然沒有流露出恐懼,但她的反應與行動已經充分說明了她内心的膽怯。
她在害怕,可能不僅僅是害怕他,她在害怕周圍的一切。
既然如此,姚景也沒有強迫她跟着自己的意思走,而是半蹲下身子,語氣輕柔下來,對她說道:“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随時都可能會發生危險的事情,需要轉移到更加安全隐蔽的地方,你能聽懂我所說的嗎?我沒有惡意的,你可能不記得了,我們之前是朋友的,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尋找安全的地方嗎?”
辛歌雲悄悄将視線放在他的身上,終于敢正視眼前的男人。仿佛又想到了什麼可怕的經曆,終于,她緩緩點頭,同意了姚景的提議。
然而,就在辛歌雲起身之後,姚景卻從她身邊的雪地上發現了一絲異樣,那裡好像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等等。”姚景喊住辛歌雲,将她身邊的雪也扒開,一個年輕男子的身體露了出來,确切地說那應該是一具年輕男子的屍體。
“這……”
還沒等姚景詢問什麼,辛歌雲好似看透了他的想法,在确定他暫時對自己沒有威脅後,拉着他的衣袖将他引到自己方才被發現的地方的不遠處。
隻見她蹲下将周圍厚厚的雪拂掉,底下橫七豎八的屍體便都露了出來,死相極其慘烈,每個人的臉上都有無盡的痛苦。
姚景瞬間想到他第一次來北域救人的那次,推開冰院的門,辛歌雲也是那般宛如嗜血的惡魔修羅一般立在滿地的屍體中央。
那時的她眼神冰冷,目光所過之處都是死象一片,而現下卻不同,她的眼中除了恐懼,仿佛還有下定了某種決心的堅決。
就憑這眼神,姚景便可以斷定這些人不是她殺的,辛歌雲雖然是北域莽荒人,但他知道她不是一個敢做不敢當的人。
“你都經曆了什麼?”姚景還是沒有放棄想要弄明白真相。
然而,辛歌雲這次沒有以沉默回應他,而是伸出自己的胳膊,那裡有幾處細小的傷口,不像是利器所緻,更像是……被什麼東西咬傷的。
“他們放了銀蛇,所有人都死了,我以為我也死了,沒想到……”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夠看到第二日的太陽。
姚景心疼地看向她,想要安慰,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她說得太模糊,隻能無聲地站在她的身旁陪着她。
半晌,辛歌雲好似再三考慮了一下,對姚景說道:“你是沒有地方去了嗎?我有一個地方可以躲,隻是……”
“隻是什麼?”見她猶猶豫豫,姚景問道。
辛歌雲難為情地說道:“隻是怕你不習慣。”
待姚景跟着她來到一處廢舊的雪廟,他才明白她為何如此猶豫。
雪廟顧名思義是北域人用來供奉他們信奉的神——雪神的,但這處雪廟卻看上去被廢棄了多年,廟頂破破爛爛的,一些大窟窿甚至隻有蜘蛛網可以遮擋一下,就是連流浪者也不願意選擇的栖身之所。
姚景眉頭微皺,辛歌雲便以為他是不情願住在這裡,冷淡地說道:“公子若是不喜歡這裡,往北走十裡地便有城池了,快的話天黑之前還可以趕到。”
姚景知她是誤會自己了,解釋道:“我不是不喜歡,隻是,你住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