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匆匆就要往外趕去,目光掃到亭子裡的計繁,有心想鍛煉一下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師弟,便道:“你和我一起。”
陳少微和計繁來得很快。
被剜心這樣的事太惡劣,就這麼一小會的時間,鋪子外面已經圍了不少人。
衆人看見兩人身上穿的道袍,自動為兩人讓開路。
“有一段時間了,手法與桃花嶺的大妖如出一轍。”陳少微用靈力探查之後判斷道。
他算了一下時間,那時他正在和計繁與小桃二人回丹陽城的路上。
至少可以排除掉小桃。
他打量幾眼夥計,出聲責問:“為何才發現此事?”
夥計方才吐過一回,聲音有些虛弱:“此前掌櫃的一直好好地坐在案前,喝茶算賬,與平常并無區别,是這位小姐要買鬥篷,我過來詢問,見他一直沒回答才上前查看。”
等他湊近才發現那茶碗早就幹了,還有那賬簿,上面分明是空白一片,什麼也沒寫。
聽到他說鬥篷的時候,陳少微看了虞幼泱一眼,那件鬥篷被她抱在懷裡,一看就知價值不菲。
心中對她的奢靡無度更加鄙夷。
夥計繼續道:“我覺得奇怪,便動手推了推,結果他就順勢趴在了桌子上,肚子裡嘩啦啦地往外流血……”說着他捂住嘴,又有些犯惡心。
不過是個低級的小障眼法,隻能糊弄個一兩天。
如此潦草,當時此妖應該是着急離開。
陳少微一雙眼睛淩厲地射向燕遲,怒道:“若非你棄陣而走,那妖怪真身落入陣中,哪還有時間到城裡挖食人心?”
此言一出,虞幼泱心中不悅。
他陳少微算個什麼東西,輪得到他來說她的小火爐子?
當即冷嘲熱諷道:“隻有廢物才會埋怨他人,你有這時間不如想想怎麼把那個大妖揪出來。”
計繁聽了都快給虞幼泱跪下了,她這張嘴可真是沒白長,誰都敢說!
陳少微聽了果然更氣,若不是仙門中有規定,不可随意對普通人出手,他恐怕早就拉着虞幼泱去外面好好“切磋”一下了。
于是隻能把火撒到燕遲和計繁身上,“還不滾回去和我布陣!”
說罷大步流星出了鋪子,走出沒兩步,就聽見身後虞幼泱嬌滴滴的聲音,好像故意和他作對一般。
“燕遲,我走不動了嘛,慢一點。”
他回頭一看,他的好師弟不僅慢了下來,還不忘把鬥篷給她系好。
陳少微被氣得眼前一陣發黑,他記得離山之前燕遲還是那副誰都不理睬的死樣子,這才過了多久!
師父說的當真對極了,女人都是禍水!
計繁趕緊推着他離開,“師兄我們還是先走吧!”
他已經明白了,他們這些人,在氣人這一方面,沒一個是虞姑娘的對手。
有人遞台階,陳少微重重地“哼”了一聲拂袖離開。
兩人走遠之後,燕遲低頭,看向拽着他袖子,讓他給她系鬥篷的虞幼泱。
“滿意了?”
虞幼泱頗為驕矜地點了點頭,“還行吧。”
回到甯府,甯老爺聽說此事後更是一陣心慌,咬咬牙,将婚期改在了明天,生怕出了什麼意外耽擱。
草木妖精移不了根,本體就在桃花嶺。
陳少微之前在桃花嶺設陣,就是等着它妖身入陣,好能夠找出它的本體,對于草木妖精來說,隻要找到它的根,便如同蛇被捏住七寸,屆時何愁對付不了這隻千年大妖?
現在找不出它的本體,隻能退而求其次,将它的妖身困在城内,限制住它的行動,免得它再傷人性命。
至于又該如何對付它……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虞幼泱老早就回了房間休息,燕遲再三叮囑她不可随意外出走動,直到她不耐煩地把他推出房間,他才轉身去了院子裡和陳少微一同布陣施法。
計繁守在一旁,看着兩位師兄結印念咒:
“天圓地方,律令九章。
北鬥昂昂,鬥轉魁罡。
順罡者生,逆罡者亡。
天符到處,永斷不祥。”
随後淡金色的陣法升起,籠罩住整個丹陽城。
畢竟是籠罩一城的陣法,結束之後,陳少微明顯感受到了力不從心,再看向身邊的燕遲,神色竟然沒有太大的變化。
看來他離山的這半年時間裡,他修為又精進不少。
果真是天賦異禀。
天賦……
他神色晦暗不明,什麼都沒說就回了房間。
此時天色已晚,甯府家丁們為了明日能夠順利舉辦昏禮,依舊不斷忙碌着,不過大家知道這間院子裡住的是仙師,都放輕了動作。
燕遲回房間的腳步頓了一下。
“小師兄,怎麼了?”計繁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院子裡的石桌上放着一盞銀燈。
雖然覺得眼熟,卻一時間想不起在哪見過,等看見上面纏着的紅綢帶之後,他道:“也許是明日成親需要的裝飾吧。”
燕遲收回目光。
回到房間之後,他如往常那般又修煉了一個時辰,這才寬衣入睡。
這晚,他做了一個夢。
夢到的,正是初到滄夷山的那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