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後,虞幼泱勾着他的脖頸,身體軟綿綿地趴在他肩上。
不知怎麼,她突然想起了他之前說的那句“令人作嘔”。
借着燭火,她坐直身體看他。
三年裡,兩人每次行事都是衣冠整齊,她也幾乎從未碰過他其它的地方。
燕遲似有所感,也微微擡頭“看”她。
他能感受到她審視的目光,可是他眼前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
他很讨厭這種感覺。
“大小姐?”
燕遲衣襟整齊,領口處用金線繡暗紋鑲邊,虞幼泱摸了摸上面的紋路,忽然将手探進衣領,用力一扯,露出了他的鎖骨。
她手指在上面輕輕劃過,仔細看着他的表情變化。
“說起來,我還從來沒問過你的感受呢。”
燕遲嘴唇輕抿,眉頭微不可查地下壓。
她指尖還想往下探,“不想說?”
他淡淡回道:“大小姐滿意就好。”
虞幼泱哼笑一聲,燕遲聽了恍惚片刻,總覺得有些熟悉。
“若我說不滿意呢?”
“……”
夜間的涼風從支起的木窗外卷進來,将房間内難以言喻的味道帶走不少。
知道他不會給出她想要的表情,她意興闌珊地收回手。
“好像有人來了。”
燕遲凝神細聽,神色稍變。
“是我師兄師弟。”
虞幼泱起身,“你去找他們吧。”
遲疑片刻,燕遲問道:“明日……?”
虞幼泱明白過來。
往常他最少也要陪她三天,他是在問明天還用不用他過來。
時間長了難免會引起懷疑。
“不必,滄夷山還有事,我過會就走。”
-
陳少微和計繁追過來的時候,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
“你怎麼在這?”陳少微皺起眉,“臉色這麼難看。”
瞧着還有些精神不濟。
燕遲側過臉,顯然不欲多說,“私事。”
眼下捉妖才是正事,陳少微問道:“可有看見兩個妖跑過來了?”
“沒有。”
草木妖精本來就擅長隐藏氣息,更何況桃花嶺又是小桃和梨娘的老巢,她們想躲,别人自然是找不到的。
追丢了一對妖不說,燕遲還是這般無所謂的态度,陳少微見了心中更氣,他一貫有氣當場撒,當即便豎起眉毛,苛責道:“倘若不是你擅自離府,你我聯手,早已将此二妖拿下,現在沒了蹤迹,日後二妖作惡,你難逃其咎!”
燕遲根本不想理他,又不想他繼續聒噪,隻好點了下頭。
“嗯。”
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陳少微一噎,威脅道:“你就不怕我将此事告訴師父?”
這回燕遲終于有了點反應,擡眸看向他,沉默片刻,“那師兄想要如何?”
“還能如何?找啊!”陳少微被氣得快七竅生煙,回頭瞪了一眼木頭樁子一樣的計繁,吼道:“你也是!給我找!”
他剛喊完,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怪笑。
來人一雙金魚眼,面頰凹陷,正是那日遁地而走的朱緒。
他身上罩了件黑鬥篷,右手上纏着繃帶,左手一拽,甯深踉跄幾步。
“甯公子!”最沉不住氣的計繁輕呼一聲,“你要幹什麼?”
朱緒看見燕遲,眯起眼睛。
那日是他對九幽天火符毫無防備,才會險些命喪當場,不過眼下不是秋後算賬的好時機,還是先設法将這隻千年梨花妖捉來再說。
“幾位小友,大家同道中人——”
計繁“呸”了一聲打斷他,他還記恨着朱緒将虞幼泱抓走這件事,憤憤道:“你個人人喊打的邪修,誰和你同道中人?”
到底是對燕遲心存忌憚,朱緒暫且忍下了計繁的無禮,繼續說道:“如今捉妖才是正事,你們沒本事,也不該攔着我吧?”
“你——”
計繁剛要說話,被陳少微伸手攔住。
在外人面前,陳少微又變得深沉起來。
“好啊,我倒要領教一下朱家人的手段。”
朱緒對他話裡的暗諷視而不見,扯出塞在甯深嘴裡的布團,高聲道:“梨娘,你再不出來,你的短命鬼相公可就要下黃泉了!”
“卑鄙!”計繁握緊拳頭。
現在兩位師兄都在他身邊,他有了倚仗,連罵人的話都敢當面說出口了。
桃花嶺中風聲蕭蕭,再無其他動靜。
深處,小桃拉住梨娘,急道:“姐姐!你不能出去!你現在應該好好休養!他們是仙師,甯深一個普通人,不會把他怎麼樣的。”
梨娘按住她的手,急道:“不,這個朱緒是邪修,他什麼都有可能做得出來。”
朱緒胸有成竹,一腳将甯深踹倒在地,正準備将手中的劍刺出之時,忽然狂風大作,再睜眼看去,甯深已經被梨娘救走。
小桃擋在甯深和梨娘面前,警惕地看着朱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