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已逝,不必追。
重生的第一天,雲箬就在心裡和玄陽宗上的小師妹庚桑箬做了告别,換回了自己的名字。
死過一次,她再也不抱什麼幻想了。
既來之則安之,作為普通人,她想要好好的活下去。
雲箬迷迷糊糊睡着,不知道是睡前想起了一些有的沒的,還是傍晚時聽見的風聲實在怪異,她的夢裡一直盤旋着呼嘯而來的嗚咽般的聲音,吵得雲箬睡不安穩,坐起來發了會兒呆,再也睡不着了。
歹勢,都怪今天天太黑,她才會在睡前瞎回憶,攪了安眠。
玄陽宗害人不淺。
她幹脆爬起來去院子裡汲水洗臉。
睡不着就做早飯好了,試試新食物雪薯蒸出來好不好吃,這可是她攢了好幾天的工錢才買得起的。
民以食為天嘛。
院子裡黑漆漆的,雲箬眼睛已經适應了,慢吞吞地去竈台邊生了火,往鍋裡加了水把雪薯蒸上才去洗臉,四月初的水還有些寒涼,她卻不覺得冷,就着水把昨天穿的衣服也洗了,借着廚房裡的火光穿在竹竿上晾曬。
鍋裡水沸了,咕噜噜的冒着熱氣,雪薯香糯的味道也傳了出來。
雲箬聞了聞,覺得自己昨天多少有點暴殄天物。
她隔着窗揭開蓋子,熱氣撲出來,香氣也跟着四溢開來。
雲箬拎了根筷子戳了戳雪薯,還不夠軟糯,打算再加點水讓它繼續蒸一會兒,打水的時候卻覺得有些不對勁,從竈台下撿了根燃燒着的木柴湊到井邊。
狹窄的井面下水光映上火色,一圈圈微弱的漣漪在水面上泛起冷光。
井水在震動。
雲箬猛地擡頭看向瘴氣之森的方向,隻能看到黑漆漆的夜色。
她把木柴插在井口,借着斑駁的牆面上幾個凹痕,利落的翻上了屋頂,在無邊的夜色下,一座小山般龐大的身軀沉默而又緩慢的朝着北州城而來。
——是妖獸!
這個距離了,結界玉怎麼沒有任何反應?
雲箬來不及多想,翻身下牆,拿起搭在竹竿上還濕漉漉的紗巾包住口鼻,出門疾步向着城邊守衛處的方向跑去。
妖獸通常隻生活在有瘴氣的地方,幽暗的森林、腐壞的沼澤、不見天日的峽谷……種類很多,大部分都身帶毒瘴,以萬物為食,有些專吃人類,也有些讨厭人類的。
隻要有妖獸入侵城鎮,就會是一場災難。
所以每個城鎮都會設有結界玉,若有妖獸接近,會示警并開啟防護,保護城中的人。
雲箬跑得很快,穿街過巷,時不時躍上牆頭看一下妖獸,妖獸的距離越來越近,渾身散發的瘴氣幾乎能用肉眼看到,城中卻始終安靜,不見結界玉示警。
過期了?
結界玉一般是從仙家各大宗門購買的,守衛處會定期檢查是否有損,這可是保護整個城鎮安全的要物,總不至于壞了卻沒人發現吧。
她心中胡亂猜測,腳下愈發的快。
不快點,等那隻妖獸來到近處,都不用進城,光是它身上瘴氣的侵入就能殺死成千上萬人。
守衛處的瞭望塔看着近在眼前,卻讓雲箬好一通跑,期間從一家院子裡穿過,攀爬矮牆比繞路方便多了,驚起這院子裡睡覺的一個老妪,揉着眼睛起來查看,看到一個飛快爬牆溜出去的身影,和一句快要散在風裡的“妖獸來了”。
妖獸?
老妪懵了半響,發現院子裡東西都沒丢,搖了搖頭,确信自己是老眼昏花,回屋睡覺去了。
怎麼會有妖獸呢,城裡的結界玉都沒示警。
她是老了,又不是糊塗了。
雲箬跑遠,卻豎着耳朵聽着身後的動靜,發現什麼動靜都沒有,再次放棄了沿途大喊大叫把人吵醒的計劃。
人們更相信結界玉,她現在把人吵醒還要解釋,少不得拖慢速度,不如直接去守衛處。
她幾次攀上高牆觀察妖獸,小山一樣的巨獸步子緩慢,體型很大,卻沒有踩出地動山搖的氣勢,除了微微地震動,弄出來的動靜和它的身軀實在是不相符。
有可能是離坤妖獸,體龐步輕,喜陰,呼吸間吞吐瘴氣,有毒,但不喜食人。
這種妖獸還算好對付,不要被它的瘴氣碰到就行。
雲箬思考間身手矯健地翻過最後一道矮牆,順手在積滿灰塵的牆頭上一抹,進了守衛處的地盤。
說是守衛處,其實也就是個老舊的空院場,地處城鎮邊緣,跟她落腳的廢棄街區一樣門可羅雀,現在城中有了結界玉,曾經設在這裡的瞭望台變得作用不大,幾乎成了個擺設,卻也一直有人看守。
雲箬一邊往裡跑,一邊把手上的黑灰往臉上胡亂塗了幾下,一張臉變成了花貓乞丐樣,隻有一雙明亮的眼眸咕噜噜轉了轉。
“什麼人?”守衛的人發現有人闖入,呵斥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