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箬:“……”這是護犢子的時候嗎?
雲箬一愣:“你沒跑?”
胡茬漢子沒理她,兩條手臂上纏滿了厚厚的布條,一看就是剛用衣服撕了裹上的,他把最後一截須須捋捋的布條用牙拉緊,木乃伊一樣的手臂把她和小少年趕到角落裡,叮囑道:“捂好耳朵。”
少年立刻照做,雲箬狐疑地看着他。
大漢從懷裡掏出一個一頭窄一頭寬,狀似一個喇叭樣,手掌長度的東西,握在手裡,寬的那一邊對着自己,深吸一口氣。
雲箬福至心靈。
——醒鐘!
她捂住耳朵,下一刻大漢的聲音響徹耳底。
“有妖獸!!結界玉故障,立刻往内城跑!”
“有妖獸!!結界玉故障,立刻往内城跑!”
“有妖獸!!結界玉故障,立刻往内城跑!”
急促而清晰的聲音在城中每一個人的耳邊炸響,睡得迷迷糊糊的人們立刻被喚醒,醒鐘傳出的聲音帶着微弱靈力,人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驅使着起床逃難。
胡茬大漢喊完三聲,滿頭大汗地停下來。
他手上包的布條已經被震得七零八落,雙手顫抖不已,小心把醒鐘收進懷裡,背過身子咳出一口血,雲箬看見了,大漢對她使了個眼色,看了自己小徒弟一眼,雲箬點點頭,什麼也沒說。
醒鐘是仙門法器,沒有靈力硬是使用,後果就是這樣。
這胡茬漢子算是厲害的,隻開了體脈三階還能喊出三聲,要是雲箬自己,大概喊出第一聲她的手和嗓子就廢了。
雲箬上前幫大漢把手上的布條包回去,遮住了他被法器震出的幾道傷口,沒讓他的小徒弟看到。
“走,進内城。”
大漢渾不在意的捏了捏手掌,把小徒弟往胳膊下一夾,拎起雲箬就往瞭望台下跑。
不愧是體脈三階,跑得非常快,雲箬之前翻牆來都沒有他快。
外城的居民們全都醒了,場面卻不算特别混亂,一些半睡半醒的還處在醒鐘的控制下,被人群推着往前走。
城外的妖獸遇到護城河,沒有再往前走,慢吞吞的順着河邊來回踱步,呼吸吞吐間越來越多的瘴氣順着空氣飄進了北州城,城郊的動物們奪命般四散而逃,護城河邊的植物被染成黑色,枝葉由内到外散發出黑氣來。
“瘴氣進城了!”
不知道是誰大喊一聲,不少被醒鐘控制的人醒了過來,轉頭看到追在身後來勢洶洶的黑霧,發出了恐懼的尖叫,人群頓時散亂,連滾帶爬地迅速向着内城一起湧去。
雲箬被胡茬漢子拎着後衣領有種騰雲駕霧的感覺,雖然他們從瞭望台下來比别人慢,但卻跑在了所有人最前面。
然而他們跑不過瘴氣的速度,黑色的霧氣見風就長,轉眼就吞沒了跑在最後面的幾個人,前面的人根本不敢回頭救援,隻能悶着頭拼命往前跑,一時間各個街道上都傳來驚恐的叫聲和小孩哭泣的聲音。
胡茬漢子腳步一頓,将雲箬放下來,把小徒弟往她懷裡一放:“往前跑,我……”
話未說完,隻見後方長蛇般的霧氣中呼啦沖出幾個人,正是剛才落後被吞了的那幾個。
他們中其中一個身上銀光微閃,另外三個緊緊挨着他,瘋狂慘叫着往前狂奔,啊啊啊啊地綴上了人群最後方,始終領先黑霧一步。
看來是身上帶了随身結界玉。
胡茬漢子立刻從牆邊躍下來,招呼雲箬和小徒弟接着跑,一轉頭發現兩個人已經跑到最前面去了,小徒弟還回頭喊他:“師父快點呀!”
胡茬漢子:“……”該說你機靈了還是變壞了?
然而瘴氣還是比人們跑得快,剛才被吞掉的幾個人因為身上帶着結界玉保了一命,要是再有别的人被瘴氣淹沒,就不知道有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
城外護城河邊的妖獸抖了抖渾身瘴氣,仰天而嘯。
呼嘯的風聲随之而起,狂風将它周身的瘴氣一掃,鋪天蓋地朝着北州城的方向侵襲而來。
雲箬回頭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海嘯般從頭頂黑壓壓傾瀉下來的瘴氣。
所有人都忘了繼續往前跑,絕望的等在原地。
就算跑得再快,也跑不過瘴氣了。
雲箬心中再次湧起濃濃的無力感。
曾經跟着玄陽宗的師兄去過不少城鎮,也遇到過這樣的事,隻是那時候她被人護在身後,身邊又是于修行一途站在頂尖宗門的天之驕子們,破除小小的瘴氣不在話下,甚至會為了她誇過一句的野花,随手丢下一塊靈氣充沛的結界玉護持。
普通人這裡能奪人性命的瘴氣,于他們而言不值一提。
在這樣的世界裡她尚且不能自保,又怎麼妄想去救助别人。
沒有能力的人,怎麼做都是徒勞無功嗎。
她怔怔看着頭頂壓下來的瘴氣,口鼻間已經感受到了讓人呼吸困難的灼燒感,她隻能彎腰蹲下,把小少年抱在懷裡,餘光裡瞥到胡茬漢子跑了過來,把她擋在身後。
許多人都躬身把自己親人護在了身後。
如同螳臂當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