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不晚,你說句話呀,我們現在拿這個孩子怎麼辦?”
一句着急的話闖進了遲不晚迷迷糊糊的大腦裡,然而遲不晚并不能馬上給她回複。
遲不晚甩了甩頭,才略微清醒了一點,抽出了點精力打量着四周。
一陣虛弱的嬰兒哭聲回蕩在她的面前。一股若有若無的氨氣味混雜着鐵鏽味,在她的鼻腔裡生根發芽。
她現在正在一間女廁所裡。
頭頂的白光顯得很亮堂,蓋過窗外濃稠的夜色。煙霧警報器的紅光常亮,表示正常工作。
遲不晚眼前是一個敞開的廁所隔間門。門虛弱地扶着牆,地上一片陰影。部分陰影的顔色更深,再結合她聞到的味道。
是血。
她的視線落在了哭聲的來源。在血液最濃稠的地方,一個紫紅色的肉球正占據了蹲坑的大部分,隐隐約約能看出其身體輕微的起伏——或者說,并不是肉球,而是一個沾滿血液和排洩物的嬰兒,正在微弱地呼吸。
而這位嬰兒的母親,正撐着牆,唇色發白,滿頭大汗,但是語氣十分不耐煩,“喂,說話。啞了是嗎?”
她的碎發黏在額頭和脖子,身上穿着的校服都被汗水淋濕了。而褲子,幸好校服褲是深色的,從坑裡濺到校服褲上的血液不明顯。
這是一個,剛剛生完孩子的,學生。
遲不晚對上她的視線。
那個女生的眼裡閃過一絲慌亂和不安,接着被強硬地鎮壓下去。她厭惡地掃了一眼坑裡呼吸逐漸變弱的嬰兒,抿了一下有些發幹的唇,強裝鎮定,有些理直氣壯地說:“諾,這個嬰兒,你拿去養吧。”
“……啊?我?”遲不晚頓了一下。
“你不想養也可以,也可以把這個畜生扔掉,殺掉,随便你處置。”那名女生稍微彎了下腰,大概是想緩和肚子的疼痛,放出的話音量也有些弱,“要不是因為我剛生完,有點累,我會親自動手解決到這個東西。”
遲不晚面上沉默。
她在心裡瘋狂地呼叫系統。
她明明進入的是一個,所謂的攻略救贖全息遊戲,還是全球聯機的那種。
怎麼開局就面對了,女廁生娃的情節了呢?
然而,系統沒有任何反應,隻是蹦出了一個任務指引。
【滴~系統正在連接中,當前進度35%。ai攻略建議您,接受這個嬰兒。】
遲不晚:?
然而她來不及腹诽,面前的女生就皺緊了眉頭,說:“遲不晚,你今天怎麼了?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
遲不晚眉心一跳,歎了口氣,說:“我看到這些血,感覺……肚子也有些疼。”
“拜托,是我在生小孩好不好,你這都要走神?”那個女生翻了個白眼,但是又像是想起什麼一般,止住了嘴,僵硬地說:“遲不晚,我們不是朋友嗎?這點事情,你就大度地幫幫我吧。等會兒就要上課了。”
遲不晚的視線落到了坑裡的嬰兒上,又在那位女生虛張聲勢但略帶緊張的臉上徘徊。
也許是察覺到遲不晚沉默的時間太長,那個女生追加了一句,連忙說:“我可以發誓的。我,高元……”
遲不晚打斷了高元的話,說:“如果被老師發現的話,會不會……”
“你不說他們怎麼知道?”高元的眼神有些躲閃。她的手無意識地抓住上衣的下擺,折出了層層褶皺,如同她此時混亂的思想和不安的心,“你快答應吧,畢竟……我們也是朋友,你難道就不該幫我嗎”
“你知道我家庭狀況的。”遲不晚試探性地說。
“哎呀,我當然明白,孤兒呗。”高元的嘴快過她的大腦。當她意識到自己說出來什麼話後,臉像刷了白漆一樣慘白。
高元慌亂地轉移話題,有些讨好,又有點祈求地說:“大不了,事成之後,我給你一些錢……”
結合剛才高元的隻言片語,和她的請求。
遲不晚心裡冷笑。
先不說她沒有養嬰兒的經驗。這可是在學校裡,即使是遊戲裡的學校。如果她真的接過了這個嬰兒,再被人發現了的話,她很有可能就要被勒令退學。
她現在對這款遊戲一無所知。貿然接受這個嬰兒的話,很有可能會催化更加複雜的局面。
而高元,卻堅持讓她來抱走嬰兒,甚至不惜朝她道德綁架。
再配合上高元剛剛那副心虛的做派,要說高元不知道這件事的後果,是完全不可能的。
遲不晚看向高元,後者的眼睛裡充滿了急切與渴望,好似恨不得魂穿到遲不晚的身上替她點頭同意。
不過很可惜,高元的小心思注定會落空了。
因為她,遲不晚,最讨厭被人逼着做一些她不願意的事情。
高元見到遲不晚遲遲沒有做出反應,自然是認為事情談妥了。于是松了口氣,清了清嗓子,有些輕松地:“我告訴你,這件事情,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若是讓我從别人的口裡聽到了這件事……那你可得好好掂量一下,惹到我高元的下場。”
高元的眼裡閃過一道狠厲的光,惡狠狠地盯着遲不晚,赤.裸.裸地威脅她。
但下一秒,遲不晚的馬尾便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
遲不晚就轉身離開。
“等等,你去哪裡呀,喂?”高元警惕地叫住了遲不晚
遲不晚腳步一停,回過頭,認真地說:“我要去找教導主任。畢竟,我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可憐女學生,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難免會有些……”
“不準去!”高元猛地提高音量。她像是想起什麼可怕的事情,就連扶着牆的手也在微微顫抖。“不準找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