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說完之後,白念往前走了一會兒,才發現背後的人并沒有應聲。
她扭過頭一看,嚴禹已經停下腳步,站在落葉遍地的金色黃桷樹下靜靜注視着她,臉上是白念很少在他臉上讀懂的情緒。
“師兄?”白念喊了他一聲。
嚴禹緩慢回神,重新邁開腿繼續往前走,臉上緩慢地扯出一抹淺淡的笑意:“是麼。”
白念點點頭“嗯”了一聲,随後略帶好奇地問他:“我聽說大五都要去實習,師兄怎麼回學校了?”
作為建築學領頭羊,晉城大學與全國各地的設計所和名企達成了合作,這些機構每年都會為大五的學生敞開大門,提供豐富的實習崗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選擇自己心儀的實習機構,也就是在選擇以後的工作意向。
所以這段時間許多大五的學生已經不在學校了。
嚴禹看了她一眼:“我選了章老師的工作室。”
确切來說,是章以苓一直追着他問,要不要留在他的工作室實習的,也不知道這個年過半百的小老頭為何執着于把他留在自己身邊。
誠然,作為華國建築領軍人物,章以苓工作室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地方,但嚴禹以前從沒想過把自己放在這麼熟悉的長輩眼皮子底下,忍受章以苓超過學習之外絮絮叨叨的關心,鬧哄哄地度過大學最後一年。
但當上周章以苓最後一次不抱希望地詢問他時,嚴禹忍住對着他苦口婆心的念叨皺眉的沖動,不假思索地答應了下來。
幹脆利落得讓章以苓剩下的勸說噎在嗓子眼裡。
白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章老師的工作室是很好,不過我原本以為師兄會換個地方或者出國呢。”
“為什麼?”嚴禹偏過頭問她。
“唔……不知道,一種感覺吧。”這種感覺在上次幫嚴禹改方案時尤為強烈,白念睨了眼嚴禹沉靜的側臉,半開玩笑道,“感覺師兄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循規蹈矩?”
她一時找不到更加合适的形容詞。
嚴禹輕輕勾了下唇角,意味不明地回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白念轉身看了眼身後,确認他們已經遠離人群探尋的視線環繞,長舒一口氣,臉上笑意輕松:“好了,師兄你快去忙吧,耽誤你好久,我就在這裡等我室友了。”
身側的男生卻沒有立刻動作,隻是噙着點笑眼神示意了下前方不遠處一群抱着樂器彈唱自如的人,玩笑似的問她:“真不去音樂社看看麼?”
白念挑了挑眉,語氣有些遺憾:“雖然還挺感興趣的,但我真的不會。”
她知道嚴禹也就是随口一問,卻沒想到他驟然開口:“想學什麼,我可以教你。”
白念愣了愣,擡頭對上他的視線,他墨色的瞳孔十分專注,眼神裡沒有玩笑的意味。
她下意識擺了擺手拒絕:“我隻是……随口一說,大五應該處于半退團的狀态了吧,這樣太麻煩你了。”
嚴禹垂下眼,低低地“嗯”了一聲,收斂起方才臉上不小心流露出的情緒,又重新看她,臉上笑容克制禮貌:“好,那我走了。”
白念舉起小臂揮了揮:“好。”
嚴禹微微颔首,擡起腿就要往相反的方向離開,白念突然想起什麼,又揚起聲音喊他:“對了師兄!”
男生複又站定,回過身耐心等她說話。
白念咬了咬下唇,把聲音壓低了些:“我父母那邊……如果他們找你,你把事情推給我就好。半個月以後,他們就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嚴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語氣認真:“好。”
白念感激一笑:“麻煩啦!今天我們寝室約了聚餐,你什麼時候有空,我請你吃飯。”
男生低下頭,好像認真思考了一番,才擡起頭來,扯開一抹很淡的笑,聲音沉沉墜墜:“事情結束之後吧,如果那時……你還願意的話。”
最後一句話說得沒頭沒尾,白念看着他的表情愣了愣,不理解他後半句是什麼意思,怔怔地回答:“當然願意啊……”
嚴禹卻沒再接話,淡淡地笑着垂下眼:“再見。”
白念點了點頭,嚴禹還沒來得及離開,遠處就傳來一道聲音。
“念念!”
一道輕快的聲音打破了這方寂靜,白念扭頭看去,菲菲已經忙完,看了她的消息後找了過來,隔着花壇轉角朝她揮了揮手,一路小跑過來,滿臉興奮地想要說什麼,然後在看到白念身旁的人之後戛然而止。
“學……學長?!”她下意識瞪大了雙眼,視線在兩個人之間來回流轉,“你們怎麼——”
她的神情太過震驚,迷茫地看一眼白念,又看一眼旁邊好整以暇靜靜站着的嚴禹。
她眼中八卦的意味太過強烈,為了避免她問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來,白念率先打斷她的話,做起了介紹。
“師兄,這是我室友,丁菲菲。”
“菲菲,這是嚴禹師兄。”
被點到名字,菲菲緩慢地擡起手,拘謹又迷茫地“嗨”了一聲,嚴禹禮貌地點了點頭:“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