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好行李吃完飯,簡單地休息一會兒,一群人開始坐着大巴往學校裡趕。
這個小鎮位于晉城南郊,遠離繁華和喧嚣。
周六的中午,小鎮街上沒多少行人,一路隔着玻璃望出去,最大的動靜就是他們這群闖入靜谧領域的外來客,以及街道兩邊自建樓房陽台上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的衣擺。
長着青苔的的牆角下面零零星星地坐着幾位曬太陽的老人,街道上有端着洗菜盆子路過的家庭婦女,有的背後還背着一個咿咿呀呀的奶娃娃。
和中心城區截然不同,這裡透露着一股子平和又寂寥的味道。
白念在跟梁天心壓着聲音聊天:“你說這個活動為什麼要挑周末來?”
梁天心搖了搖頭:“不知道,我也奇怪呢,這些孩子周末應該不上課吧,咱們會不會耽誤他們休息?”
“因為這裡的小學有寄宿班,”嚴禹的聲音冷不丁從頭頂冒出來,給她們解釋道,“他們的父母大多外出務工了,有些孩子周末沒有照顧,寄宿在學校裡反而安全一些。”
白念抿了抿唇,從包裡掏出那張她一直沒有丢掉的心理學社宣傳頁,目光重新落在角落裡那張照片上,那名舉着畫的小女孩,下面有一行小字。
【希望媽媽不要那麼辛苦,早點回來看我。】
一道溫和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我記得她,去年我彈琴的時候,她就坐在最後一排,不怎麼說話,看起來很安靜,”嚴禹看了一眼她的表情,聲音輕了些,“她喜歡畫畫,你們應該會有共同話題。”
白念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男生眉眼沉靜,溫和地叙說着一件很平常的事,她有些沉郁的心緒卻莫名甯定了一些。
她笑了下:“好。”
沿着鎮上最寬敞平坦的道路一直往南開,隔着大片的田野,他們終于遠遠地看見了一面鮮豔的五星紅旗,被圈在一堵斑駁掉漆的圍牆之内,後面是幾棟看起來有些陳舊的樓房。
正門上寫了四個大字:春望小學。
下了車走到圍牆外,終于傳來一些熱鬧的響動,孩童玩鬧嬉笑的聲音開始鮮活起來。
白念跟着大部隊邁進學校大門,有兩個小男孩追逐打鬧着往她們這邊跑過來,手裡的籃球不受控制地就要撞上白念,嚴禹伸出右手接住,左手按住最前面那個男孩的腦袋,輕而易舉地提溜到一邊站穩。
那小孩氣還沒喘勻,轉頭順着按住自己的大手往上看,突然一臉驚喜:“哥哥你來了!”
白念意外地扭頭看身旁的人:“你這麼受小孩子歡迎嗎?”
“去玩吧,跑慢點。”嚴禹把球往遠處一抛,揮揮手趕跑了兩個毛頭小孩,轉過頭來攤了攤手,“老實說并不受歡迎。”
……任哪個小孩看到這麼高一人面無表情地杵在那兒也很難親近起來吧。
“我上次來帶了幾個籃球,”嚴禹挑眉,“他們倆可能是看在籃球的面子上。”
白念了然地點了點頭,輕笑了下。
辦公室裡有個中年女教師一路小跑過來,擦了擦頭上的汗,一眼找到領隊的短發女生,扯開笑容迎了上來:“你們來啦?一路上辛苦了吧,快進去喝點水。”
“張老師,不用麻煩啦,”女生拿出個哨子吹了一聲,瞬間吸引了操場上所有孩子的注意力,然後她叉起腰,揚起嗓子喊道,“小崽子們,哥哥姐姐來看你們啦!快來挑禮物了!”
外頭玩鬧的孩子們一呼百應,猴崽子一樣歡呼起來,一擁而上,把他們圍了個嚴嚴實實,也有在教室裡觀望的孩子,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打量他們。
白念跟着大家把車上帶過來的東西往下搬,文具、漫畫、故事書、畫筆、還有各種各樣的球拍和球,和很多很可愛的發飾玩偶。
大部分是用社團的活動經費買的,也有自己帶的。
孩子們在老師的帶領下排成一排,輪流着過來挑自己喜歡的東西,白念負責的是文具,遞出去最後一個鉛筆盒後,她擡頭看了一下,已經沒有學生在排隊了。
剛準備把剩下的東西收起來搬到教室去,她直起腰的時候突然瞥見操場角落裡站着一個小女孩,手裡空蕩蕩。
“你們先回教室。”她轉頭跟梁天心和嚴禹說了一聲,扭頭就往操場邊跑去。
是照片上那個小女孩。
她留着齊耳的短發,身上穿着一件洗得有些發白的藍色外套,上面印着艾莎公主,袖子有點短,看起來不太合身,兩隻手攥着衣角,怯生生地站在樹蔭下,遠遠地往熱鬧的人群裡觀望,卻不上前。看到白念朝她跑去,往後縮了兩步:“我不要禮物。”
白念頓了一下,在她面前半蹲下來,偏着頭笑了下:“我認識你。”
小女孩掀起眼皮飛快地看了她一眼:“你又沒見過我。”
白念笑着湊近了一步:“但我聽過你的名字,你叫餘遊,名字很好聽,畫畫得也很好看。”
女孩嘴唇翕動,沒有反駁。
“我最近畫了幅畫,”白念從包裡掏出一個本子,翻到最新頁,攤開到她面前,上面是畫好的線稿,“但是我還沒想好要塗什麼顔色,你可以幫幫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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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裡活動已經開始,音樂社的成員已經拿出各自帶的樂器,帶着孩子們唱歌,音樂往往是最能立刻拉近溝通距離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