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琅一怔。
右手仍然被人攥在手中,偏生他手是冷的,肌膚接觸的部位有絲絲縷縷的涼意渡過來,讓她手的溫度都降了幾分。
她試着掙了掙,但男人握得太緊,手像鐵鎖一樣牢牢箍着她的手。
謝琅:“……”
她打量着昏迷在沙地上的人。
霍裡斯·維利爾斯認識原身?
他此時氣息微弱,面色慘白,淺棕的眼睫低垂,正微微顫動,眉眼間隐有痛色。
腰間被紮穿的白金色内甲早已沾染了血迹,暗紅的色澤凝固在上面,像未除幹淨的鐵鏽。
最讓她在意的是紮穿他的東西。
從他背面看,最尖銳的部分都足有她小臂那麼粗,更别說處在他身前的、似乎被匆匆截斷的部分了。
剛才掩映在火光中,謝琅沒有看清,這是才發現他身前那部分都有他大腿那麼粗,好在隻卡進去一小半,大部分還嵌在内甲外面,不是完全戳進他身軀裡。
……不然他恐怕都撐不到現在。
眼見人在緩慢往沙裡陷,謝琅迅速抓緊他的手,奮力往旁邊拖。
哪怕隻剩下半具内甲,也仍有很大重量,再加上這蟲子留下的巨大蟄足,沙子還軟,他小半個身子已經陷進沙裡。
謝琅不得不先把他拖出來,本來還在發愁怎麼連着内甲一起把他搬上車。誰曾想,随着霍裡斯·維利爾斯離開被他和蟲子一齊砸出來的沙坑,它就化成一道流光,飛到他手腕上,變成一個白金色的镯子。
很明亮的顔色,隻是色澤灰暗,遍布裂紋。
内甲收回後,他此時的身體狀況看上去更為慘烈。
聯邦軍軍裝是黑色的,但他身上的衣服像浸滿了血又幹掉,已經硬成幹巴巴的一整塊。
那根有一小半嵌在他身體裡的巨型蟄足就更顯猙獰,甚至還流轉着異樣的光澤。
謝琅倒吸一口涼氣。
靠,還好剛才沒伸手碰,這東西好像有毒。
她外套表層濺滿了腥臭的巨鐮蟲汁液,内裡卻是棉的,隻是不知道有沒有沾上沙子。
謝琅想脫下來檢查看看,剛脫掉半邊袖子才發覺不對——
她右手還被攥着!
這外套隻能褪到右手腕,就再也脫不下去了。
而且,外層還是新型材料,她撕不開。
謝琅沉默半天,認命地把外套穿了回去,轉頭開始撕穿在裡面的襯衫下擺。
好的,依然是撕不動的材料。
她總不可能把褲子脫了吧!
對了……背包!
但她沒料到要走這麼遠,裝有紗布的那一個還在車上。
還是先把他弄到陸行車上再說。
她下車前留了個心眼,記住了車的坐标。
現在通訊器雖然沒了,但利用光腦輸入坐标,還是能定位到陸行車所在。
現在和剛才不同,已經有信号了。
謝琅輸入陸行車停放地的坐标。
……嗯,剛才的追逐中,她已經跑過了剛才走了一個天河時的路程。
打敗了死在地上的所有蟲子。
離陸行車還有半個天河時的路要走。
但還要拖上一個人。
謝琅微微閉眼,選擇用光腦聯系陸行車搭載的人工智能——在出來之前她充分了解了陸行車的功能,也将陸行車的内載AI加入了聯系人裡。
光腦和通訊器用的都是同一賬戶,隻是比起随便就能買到的通訊器,有心之人更容易通過一人隻一台的光腦定位到坐标。
她輕松地在聯系人裡翻到了陸行車内載AI。
給她派機器人過來擡人!
*
半個天河時後。
謝琅坐下來,看着旁邊被平放在擔架上的霍裡斯·維利爾斯,總算松了口氣。
陸行車車載AI用備用的機器人軀體帶着三個機器人來了,還來得很快,十分鐘内就帶着擔架出現在謝琅面前。又見她一時沒辦法抽回手,就連着她和少将一起搬了回去。
她沒擔架,少将有擔架那種。
安娜讓她開走的陸行車自帶卧室,現在霍裡斯·維利爾斯連着擔架一起被放在床上,她沒辦法抽開手,就坐在床邊。
車載AI禮貌地問:“謝小姐,現在是否返回?”
謝琅思索片刻:“等我想想,先開車。”
她用光腦再次聯系洛桑卓瑪,卻還是無法接通的狀态。
剛才是她沒信号,現在是上将本人不在服務區。
謝琅蹙眉沉思。
她覺得聯邦之刃單獨一人出現在銀青星不太尋常,被蟲族追着到銀青星就更不正常了。
前世出征,她麾下尚有兩名副将,更别說霍裡斯·維利爾斯。
洛桑卓瑪上将有副官,他一個少将總該也有吧?
他的副官呢?
為什麼還有巨鐮蟲追着他,是跟着他一起躍遷的嗎?
仍卡在他身體裡的蟄足也不像是巨鐮蟲的,更像是吞食蟲的,隻是巨大得多。
據《蟲族圖鑒》,這種蟲子近三年來在前線都銷聲匿迹,怎麼會傷到他?
所有的不尋常彙聚在一起,隻會指向難以想象的陰雲當中。
因而,謝琅不太放心把他帶到其他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