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枯山水躍上木質回廊的劍術家眉頭微皺。
花道家正在查看他的傷勢,見了不由擔心道:“兄長,是疼嗎?”
劍術家搖搖頭。
花道家細細查看,發現他手臂上的傷口并不算深,血也止住了,不由松了口氣。
她看向謝琅,道:“你們身份錄入了,我也準備了東西,等會将懸賞轉給你們。”
說話語焉不詳,但謝琅知道,轉出懸賞自然是用新的光腦。
她了然點頭,霍裡斯則肅然道:“先請……老師找個能好好說話的地方。”
劍術家沒再進到花道家影子裡,而是任由花道家挽着手,走在謝琅和霍裡斯身前引路。
霍裡斯壓低聲音,趁着這個機會問:“你已經想好了?”
謝琅應:“嗯。”
是的,她已經想好了如何詢問柯察。
霍裡斯相信她,但不太放心:“我陪你。”
謝琅頓覺好笑:“我也不打算繞過你單獨去問。”
墊高身高後她能很方便地看清霍裡斯的臉,自然也看到了他青碧眼睛裡的一抹猶疑。
謝琅捏了下他指尖:“他知道的事和我們身上發生的或許都有關,多個人聽也方便觀察他的表現。”
想到已死的派西斯見到他的反應,她半開玩笑道:“或許,等你表現出來些什麼,他也以為你是鬼魂呢。”
說話間腳步慢下來,前面的花道家和劍術家已經走得有些遠了。
好在并未拐彎,兩人匆匆加快腳步,跟在他們身後穿過木質回廊,目光看略過一池又一池枯山水,總算在繞進内圈廊亭時瞄到一點蒼翠的綠。
那是一汪青翠的水池,周邊有如茵綠草。石橋橫跨水上,如同承托綠寶石的戒托。更遠點有一方嶙峋的假山,如瀑水流從假山頂跌進池中,與水面相接處濺起珍珠般光潤的水花。
謝琅看得出來,眼前水榭亭台與大啟的風格并不一緻,卻也别有趣味。
花道家的聲音從前方飄過來:“後園還有湯泉,有幾處池子,你們有興趣也可以去泡一泡。”
謝琅揚聲答:“暫且沒有。”
花道家對他們想要做什麼心知肚明,隻是這園子當初建得太大,又沒留什麼方便的代步工具,隻能接着走了。
好在待客用的茶室就在附近,讓留在茶室負責招待的智械離開,再掩好門也能讓他們問柯察話。
于是她腳步一錯,和兄長一道帶着新鮮出爐的兩個學生繞上新的一條路。
前方木質回廊轉為裸露步石,謝琅望見一盞還未續上燈火的石燈籠。
她和霍裡斯跟着花道家兄妹二人越過洗手缽,穿過步石道路,重新踏上擡高的木質地闆。
茶室門是敞開的,迎面是一屏山水屏風。畫面未用墨線勾勒,山石草木均由大塊水墨描繪,墨色或濃或淡,令畫中山色更顯深邃。
一股極其淺淡的茶葉香氣從屋内繞出來,凝在鼻尖。這比起拉克西絲偶爾充滿機油氣味的空氣可清新多了,謝琅不由深吸了口氣。
花道家先讓茶室内的智械出來,才帶着他們脫了鞋踏進室内,繞到屏風後面。
屏風後,一方長長的茶案上放着一套青色茶具以及一隻小巧玲珑的香爐,沒有香氣升起,顯然還未燃香。
謝琅卻注意到茶案兩邊隻各放了一個蒲團,明顯無法容納四個人。
花道家先放開挽住劍術家的手,在靠近屏風那面坐下。男人像是想起什麼,從影子裡又拉出個蒲團,放在花道家對面。
謝琅亦松開霍裡斯的手,率先跪坐在蒲團上。
等霍裡斯也坐下了,花道家拍了下手。
她身後傳來門關上的聲音,站在一邊劍術家亦給出兩個嶄新的腕機,分别用影子送到兩人面前。
“現在打開看看。”
謝琅見腕機表面似有忘憂草的花紋,依言打開,發現這台光腦綁定的正是“左忘憂”這一身份。
花道家點開自己的通訊碼,示意謝琅和霍裡斯掃一下。
兩人依次掃碼,見花道家垂頭操作了什麼,片刻後便看到自己光腦界面上,下方寫着“懸賞”二字的榜單圖标右上方出現一個紅點。
霍裡斯問:“這就成功轉讓懸賞了?”
花道家微微颔首:“是,我和兄長會避到外面去,等你們問完了再帶你們去住處。”
劍術家十分配合地把柯察再次扔在兩人身後的地上,謝琅回頭去看,注意到他的鞋被影子卷走了。
花道家又将劍術家當時抓住柯察的情形同兩人細細說了一遍,才與劍術家聯袂離開,隻剩下被劍術家再次打暈的柯察委頓在地。
他仍被影子束縛着,現在沒有鞋,衣服也有些淩亂。霍裡斯用修好大半的機甲“飒沓”檢測了一下,也發現他身上沒有半點危險物品。
謝琅收起一個多餘的蒲團,又将另一個挪了挪,和霍裡斯一道坐到方才花道家所坐的那一邊去。
她耐心地等待柯察醒來。
畢竟……人剛醒時意識會更加恍惚,更容易問出一些他們想知道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