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聯系她老師們?
柯察這麼揣測,一面又忍不住瞄向面無表情地黑發男人。
可惡的霍裡斯!沒死也就算了,怎麼還扒上花道家劍術家這條線?等他離開,他立馬……
身上的束縛感陡然一松。
柯察一眼便看見捆住手腳的影子消失殆盡。他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看向仍端坐在茶案後的兩人,心思逐漸活泛。
若是現在把他們都殺了……
不,金發女人就算了,他惹不起花道家和劍術家。霍裡斯留不得,留久了他有機會回聯邦軍,還影響帝國的順利建立。
現在殺了?
他心下算盤打得響,看到霍裡斯手邊擺着的那把粒子槍,心裡又是一突。
自己身上的武器可全都被卸了!
金發女人似笑非笑地看他:“怎麼還不走?要我們留你?”
她擡起手指了指他身後:“那也是個門。”
柯察當機立斷後退。
他不敢把後背暴露給這兩個人,就算維利爾斯想弄死他甚至不需要走上前。
一步、兩步、三步……
柯察的後背貼上了冰涼堅硬的門闆。
他心中一喜,反手去推沒推開,微微往前讓了讓朝房裡拉也沒拉開。
剛才問得他渾身冒汗的女人再度含笑開口:“門朝一邊抽,就能開了。”
……奇怪,她一頭金發,卻有雙濃墨一般顔色的眼睛。
那雙眼裡并無笑意,反而閃着很奇異的光彩。
有什麼東西飛速從腦海裡竄過去,柯察沒有抓住。
他心如擂鼓,頓了半晌,才反手将門往一邊推。
門果然無聲無息地順着他的力道滑開,柯察感覺後腦的頭發被風揚起。
他接着往後退,退到能看清房門顔色和材質的位置,突然看見金發女人緩緩背過身去。
背過身?
她為什麼背過去?
沒等柯察理清楚思路,一線冰霜般冷白的粒子光束陡然電射而來。因為與目标距離太近,這道光束在空氣中掀起如海水翻湧一般的劇烈波紋,頃刻間自他左胸一穿而過!
“嗬……”
為、什……
粒子光束洞穿心髒,在柯察身體裡激起的餘波又迅速向上席卷,順着血液通路,摧枯拉朽地燒毀了他的聲帶,使他在死亡前隻能發出一聲喉口與空氣共振的顫音。
他面上的神色甚至還未轉至驚恐,就已經直挺挺地仰面倒下,半邊身子還搭在與茶室相平的、圍繞茶室一周的木地闆上,另外半邊已經重重磕在低一階的木質回廊上。
咚地一聲響。
謝琅重新回過身,那把本就裝在機甲“飒沓”上的粒子槍已經消失在霍裡斯手中。
他輕垂眼簾,轉了轉手上的“白玉镯子”,聲音依然涼得像冬日的雪:
“他還想問為什麼。”
陳述句,謝琅聽得出他有些失落。
沒辦法,知道自己碰上吞食蟲群皆是有人安排,甚至還可能是往常面對的同僚安排的,是個人都不好受。
霍裡斯之前一定沒遇到過這類情況,心裡不好受多正常。她前生抓到器重将領通敵叛國也是這種感覺。
謝琅難得有幾分憐惜,先安撫地拍了下他肩膀,站起來後,想了想又轉移話題:“我答應放他走,又不是替你答應。”
“說保證眼前的安全,也隻是在我眼前。”
這多簡單,她放柯察走了,也背過了身,沒看霍裡斯用粒子槍打他,明明很信守諾言嘛。
柯察有什麼好問的?
她說完便丢下霍裡斯往前走,一直走到柯察還未轉涼的屍體邊。
茶室确實被擡高了,但沒擡多高,以至于柯察倒下的身體隻像個緩坡,完全沒理由滑下去。
他胸前衣服隻有一個小洞,沒有血流出來。
謝琅知道,這是粒子光束把柯察的血管都生生烤焦了,沒有半點血能流出來。
她蹲下身,輕按了一下他胸口,便見衣服癟下去。
……恐怕裡面都被粒子光束灼空了。
謝琅沒打算看,從懷裡掏出一副手套戴上,心無旁骛地摘下柯察早被劍術家屏蔽了一切信号的腕機。
她又繞到柯察頭那邊,卻不知道怎麼取毛囊,不由望向還坐在茶室内的霍裡斯:
“快過來拔他頭發。”
霍裡斯微微點了下頭,也站起身來。
他的注意力卻沒落在柯察的屍體上,反而頓在正仰頭看他的人身上。
謝琅見他沒過來,又喊了一遍。
霍裡斯低低應了一聲,邁步走來。
他垂眼看向蹲在屍體邊的她鎮定自若的臉,又想到生死之帷前花道家殺死“海怪”波恩斯的那一幕,突然意識到一個被他忽略的問題。
……她以前應該沒見過死人,也不應該見過。
那為什麼,她會在兩次目睹現場殺人時,都這麼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