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之前……
謝琅神情微頓。
那不正是她生辰之前?
思及方才掠過腦海中的兩個名字,謝琅又問:“兩位可聽過‘花道家’與‘劍術家’這兩個稱呼?”
上野櫻這回面上顯露出了真實的驚訝,她訝異道:“我正打算說與國公聽,我與兄長名姓确實如方才所說,但常人也更多以‘花道家’和‘劍術家’的名号來稱呼我們。”
這大抵便是刺客的诨号吧。
她語音稍頓,又對謝琅笑了笑,豔麗的眉眼展開如一朵明麗的花:“國公放心,我與兄長随使團前來,隻是頂替真正的郡主與世子,并未接下什麼任務。”
謝琅聽得出來,上野櫻确實沒有半點隐瞞,便問道:“前日之時,二位在做什麼?”
“我與兄長那時是在東瀛使團下榻的驿站裡。”上野櫻思索着說,“……隻是用了午膳後覺得格外困倦,便睡下了,誰知再一醒……”
卻被裝在一口木箱裡。
謝琅自動替她補全了未盡的話,神情嚴肅幾分:“或許有人意圖陷害東瀛使團。”
上野櫻漂亮的眼睛微微挑起,很緩慢道:“雖說我與兄長确實對東瀛使團毫無歸屬……但依國公的意思,是有人企圖将某些事情嫁禍在我們身上?”
她直直看向謝琅,繃着臉問:“生辰那日,國公遭遇了什麼?”
“那日有人在我飲食中下毒。”謝琅冷冷道,“看兩位的态度,想來不屑用這等手段。”
“但若是國公中招,我與兄長又破箱而出,再逃出庫房……”上野櫻喃喃着,不覺悚然,“那我們就是最有嫌疑的人。”
“如果再被揭穿刺客頂替東瀛王族之事……恐怕在大啟的女帝那落不得好。”
謝琅說是極,她瞥了眼屋内的漏刻,見已快至一更時分,又道:“天色太晚,餘事明日再談,我先為二位安排寝居……安通!”
李安通循聲上前,行禮道:“國公。”
他神色間還透着些委屈,仿佛擔心被抛棄的獵犬,謝琅掃他一眼,道:“領這位公子去你住處先住一晚。”
見得他震驚的眼神,她又安排道:“将素月叫進來。”
上野栎生無聲側向上野櫻的方向,得到後者的一句“我等随國公安排”,便跟在李安通身後,向外行去。
他步伐相較于一般男子要緩上許多,聯系到他被白色布帶蒙住的眼睛,謝琅猜測他應有眼疾,甚至……目盲。
兩人的背影消失在外間,素月與素心轉進來。
後者問:“國公:府中庫房……”
“命人換鎖。”謝琅沉着臉說,“再看到底是誰有那麼大的膽子,又是哪來的渠道,能把兩個大活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我的庫房——”
她說到這裡,微微一頓,語氣變得更為譏诮:“有這樣的渠道,那想來,儲運毒藥毒害本國公,便也極為方便?”
素心垂首應是,謝琅又望向素月,吩咐道:“給這位女公子安排房間,明日午時後,将他們兄妹請來我的書房。”
她看着上野櫻随着素月行下去,而素心則留在内室,替她褪下方才披起的外衫,又再次為她熄滅燈燭,放下幔帳。
當最後一點光消失在帳幔之外,謝琅在柔軟的床榻上躺倒。這回困意上湧得很快,她幾乎在閉上眼睛的下一瞬,就直接陷入黑甜的夢境裡。
再醒來已是次日的辰時三刻,謝琅望着帳頂,緩了片刻,才将守在三道幔帳外的素月喚過來。
昨夜事确實太多,她有些憊懶,于是除了洗漱,其餘事幾乎都由素月代勞,連發髻也是這位一等女侍親手梳的,她自己則從未靠近立着面銅鏡的梳妝台。
素月替她插上最後一支玉簪,府内廚房備好的早膳也呈了上來。
因着她之病尚未“痊愈”,廚娘們準備的都是極為清淡的膳食。謝琅以勺攪了攪面上飄着小蔥的白粥,從中舀出一片精心去了骨刺的魚肉,送進口中。
鹹香鮮甜的滋味在舌尖炸開,她不由輕贊道:“這魚片粥做得不錯。”
其餘的幾樣也很符合她胃口,但她卻不期然想起種甜點來——
似乎既有乳酪之奶香,又有酥山之冰涼,更有無與倫比的甜味……是誰做的?
紅發與碧眼再次從她腦中閃過,謝琅微微蹙眉。
……看來在這場幻境之外,她确實認識一個擁有這類特征的人。
而且之前還沒這感覺,現在想起他……她隻想把他攥在手中,看他動情時恍惚流淚的模樣。
……有趣,她竟然願意與男性産生更緊密的聯系,看來幻境之外的世界,有着極為有效的避/孕措施?
她以筷夾了枚蜜棗送進口中,便見李安通急匆匆行進來,恭謹道:“主子,屬下有事要禀。”
“準。”
李安通便道:“聖人乃是聖明天子,可……”
他欲言又止,謝琅蹙了眉,催道:“什麼?”
李安通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
“聖人……欲将五日一朝改為旬日一朝,眼下朝堂上已然吵翻天了,中書令與侍中都派了人來,說午後來與國公磋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