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滿曾經無數次告誡姜小蠻,若見到一個一頭白毛,臉上刺了字的男人,一定要躲得遠遠的。她說得很是鄭重,所以她在看見這人的第一眼起,就認出了他——商瀾隐。
她真的沒想到第一次帶長嬴姐姐出來,就能遇上媽媽口中的那個危險的商瀾隐。雖然姜小蠻有時候表現得很沉穩,但是年齡和閱曆的局限性使然,此時臉上兜不住表情,咬住下唇身體都在微微發抖。
十一區的小孩子大多沒有見過這個人,但是,從小都會聽着他的名字長大。諸如“如果你不聽話,我就讓商瀾隐把你抓去賣掉”此類話語。
注意到姜小蠻的表情,長嬴把人給擋在身後,目光與前方那一頭白發的男人對上。
大概是背光的緣故,長嬴并沒有看清楚對方的臉,隻覺得左臉似乎有什麼圖案。不過這不重要,更讓人矚目的是他高大的身形,肩膀寬闊,散發着一種自然的威嚴。他遮住了巷子口/射/進來的陽光,肩上披着一件外套,雙手插在褲兜裡。
長嬴眯着眼,看着男人往前,皮鞋踩在地上咔哒咔哒,卻讓縮在牆邊的幾個男人戰戰兢兢,他們低着頭,不敢與男人對視,身體抖如篩糠,說出來的句子斷斷續續。
“隐,隐哥……”
被叫做隐哥居高臨下,伸腳踩在其中一人的肩膀上,聲音冷靜低沉:“我有沒有說過,我的地盤,不準動女人和孩子?”
“……”
“嗯?說話。”
不容置疑的聲音讓三個大男人哭出了聲,長嬴聞到一股味道,緊接着從他們身下流出了一灘水漬,吓得尿了啊,這人到底是誰?這麼厲害。
“說過說過!是我們錯了!隐哥,是我們錯了!”他們抱住對方的腿,痛哭流涕。
“不應該是跟我道歉吧?”
長嬴後退一步,躲開爬過來的三個人想要抓住自己褲腳的動作,擰着眉見他們沖自己磕頭道歉,勢必有她不開口原諒,他們就會磕到死的架勢。
“你們走吧。”
若沒有這人橫插一杠,長嬴也不準備再過多糾纏,她是出來玩的,不是來制造麻煩的。
得到長嬴的話,三個人欣喜萬分,連滾帶爬地朝相反的方向跑去,長嬴低頭想要與姜小蠻說可以走了,卻不料聽到三聲槍響,在這個世界待了七八天,她對槍響已經很是熟悉,立刻就反應過來蒙住了姜小蠻下意識想要回頭看的眼睛,她不用看也知道,身後是什麼樣的場景。
長嬴看過去,陽光偏移,這下她終于看清楚對方臉上是什麼。
黥[qing]刑。長嬴無聲地張嘴。對方素淨的一張臉上刺了一個“奴”字,他并未覆面,而是任由這墨字袒露在他人眼中,想必并不在意。不過,以他現在令人聞風喪膽的地位和勢力,也無人敢對他的墨字指指點點。
縱使有墨字,卻也不妨礙他優越的五官,與他所見的為數不多的幾個男人不同,沉穩如靜水深流,眼瞳是淺灰色,如同蒙上一層白霧,讓人瞧不真切他的真實心理。面對長嬴時,眉梢微微上揚,自信地任她打量。
她知道這些人有自己的處事方法,長嬴不準備多說什麼,畢竟現在人已經死了,若要說,應該在一開始就明說不要傷他們性命。
“姐姐,我們該走了。”姜小蠻被捂着眼睛,看不見如今的情形,從沒有覺得時間這麼難過。她扒拉下長嬴的手掌,看着商瀾隐身後那些黑壓壓的人影,她就覺得怵得慌,沒想到長嬴姐姐竟然還大喇喇地跟他們眼神交流。
長嬴牽住姜小蠻的手,沖對方點點頭:“多謝這位先生出手,我們就此别過。”
話是這麼說,但對方沒有想要讓開的意思,長嬴走了一步停下來,“不知先生還有事?”
商瀾隐笑了一下,“幫了你,是不是應該有些酬謝,我從不做賠本的買賣。”
長嬴面色平靜:“不請自來,是你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我多管閑事了?”商瀾隐上前一步。
他比長嬴高出不少,逼迫她不得不仰頭去看他。長嬴把姜小蠻拉到身後,身體已經做好還擊的準備,面對男人她并不畏懼,除了高坐廟堂的天子,沒有人可以讓她低頭。
“先生明智。”
“說什麼廢話,隐哥,要不是他們在這弄出動靜打草驚蛇,我們的……”有人沉不住氣站了出來,商瀾隐擡手止住他的話。
“這位女士是新面孔,可能不知道十一區的規矩,不是什麼地方都可以随便鑽的,懂嗎?”商瀾隐是在她出手教訓三個混混的時候注意到她的,身手不錯,但礙于力量不夠,配不上她優秀的技巧,速度不夠快,看起來是剛接觸武學的人,可娴熟度很高,這實在是很矛盾。而且,看路數,并不是任何一所軍校慣用的格鬥技巧,商瀾隐自己也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