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顆熟悉的小球,徐啟的呼吸都停了一拍,臉上的笑容也跟着徹底僵住了。
他該說些什麼?
他是該裝作不知道許安在說什麼,還是幹脆聲稱自己不認識這顆小球?
否認的話語已經湧到了嘴邊,可卻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死死堵住,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徐啟隻覺得自己的嗓子似乎正被人死死攥緊,那些否認的字詞就像是被囚禁在牢籠中的困獸,無論怎樣掙紮,一個字都無法蹦出。
許安到底想對他做什麼?
額間的汗液幾乎是在瞬間出現的,豆大的汗珠順着他的額頭滑落,迅速地沿着他的脖頸流淌而下,而後鑽進衣領口繼續肆意流淌。
那汗珠冰冰涼涼的,在這極度緊張的時刻,竟然詭異地産生了一種别樣的爽感。
此刻的許安帶給他的壓迫感實在是太過強烈了,強烈到徐啟懷疑許安一定是瘋了。
許安肯定是也受到了實驗題R号的影響。
她已經瘋了。
許安現在就是想殺了自己,徐啟對此無比确信。
最後,徐啟選擇擡手,作出開槍的手勢。
他必須殺了許安,隻有這樣,他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手勢已然擺出,接下來他隻需要調動出異能,“砰”的一聲,他便能将許安瞬間擊殺,把金屬小球的秘密藏起,不被其他任何人發現。
徐啟這麼想着,自然,他也确實如此行動了。
可就在下一秒,許安向前一步,先對着徐啟出手了。
她近乎平和地捏起徐啟的食指,動作輕緩卻又有力,慢慢地把那根手指往上掰。
很快,食指同掌心形成了一個标準的90度直角。
許安的動作并未停止,她繼續捏着那根食指,持續施加着力量,直至徐啟的食指完全貼到了手背上。
食指是被硬生生掰折的,那強烈到極緻的痛感摧殘着徐啟的身心,讓他幾近崩潰。
他極度渴望能大聲喊叫出來,一方面是為了發洩這難以忍受的痛感,另一方面也是想向隊友發出求救的信号。
那幫傻子估計還以為他是在和許安友好的握手呢。
可是他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徐啟隻能眼睜睜地看着許安一根根将他的手指殘忍地掰斷,然後随意地擺出各種怪異的姿勢。
不知是不是這強烈到令人幾近昏厥的痛感所造就的意識模糊,他恍惚間似乎看見許安的身後還站着一個人。
那是一個銀發黑衣的少年,年紀看起來和他相仿。
對方生了一張極為标緻的臉,此時正一臉饒有興緻地盯着許安的一舉一動,那眼神中透着一種難以言喻的好奇與興奮。
這人是誰?
也是參加分班考核的新生嗎?
徐啟在自己的腦海中拼命搜尋了一遍,把所有參加考核的新生的面容都過了一遍,最後他非常确定以及肯定的,這位銀發黑衣少年絕不是學院的新生。
在他所有的手指都被無情地掰折後,許安終于停下了動作。
徐啟暗暗松了一口氣。
許安不敢殺他。
徐啟的精神逐漸穩定下來,理智也重新回歸大腦。
他心想,如果許安真的想殺他,那麼負責看管他們這片安全區的帶隊老師肯定不會坐視不管,一定會出手制止的。
像許安這種出身于E區的貧民,根本不可能擁有高端的空間道具。
畢竟就連他這樣有着不錯出身的人,想要搞到一件能夠屏蔽學院老師窺探的空間道具都絕非一件易事。
徐啟徹底放下心來。
他打算同許安談談:“喂,許安,你把實驗體R号還我,今天的事我就不同你追究了。”
許安此時正蹲在地上,背對着徐啟,她在處理地上散落的荊棘條。
沉默了半響,沒有得到許安任何回複的徐啟有些氣急敗壞,“你是聾了嗎?我在和你講話,你難道聽不到?”
但很快,徐啟就發現了不對勁。
如果說許安是故意不想搭理他,可為什麼在場的其他人好像也聽不見他在說話。
徐啟沖着他的擁趸大喊,此刻他是真的慌了,他一邊不顧一切地朝着隊友跑去,一邊聲嘶力竭地大聲呼救。
可跑沒幾步。
他就重重地撞上了一片不知是什麼的奇怪東西。
徐啟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在十根手指都已經完全失去知覺的情況下,徐啟隻能吃力地擡頭,緩緩地将自己的臉貼上了那道有些奇怪的東西。
冰冰涼涼的、堅硬且光滑的。
好像……好像是玻璃。
徐啟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他終于恍然大悟,明白了剛剛突然出現的銀發黑衣少年的作用究竟是什麼了?
對方是極為罕見的擁有空間異能的異能者,而且,他的異能值一定高得驚人。
高到能在衆目睽睽之下,神不知鬼不覺地隔開一片獨立的空間,并且不被任何人察覺到絲毫的異樣。
許安是真的想殺了他!
徐啟終于想清這個可怕的事實。
“你想知道唐陽和錢翔異化後變成了什麼樣子嗎?”
許安拾掇好荊棘條,一臉認真地問。
她是真的在和徐啟探讨這個嚴肅的問題。
徐啟默不作聲,靜坐在地上,像一尊雕塑般一動不動。
他當然知道。
畢竟實驗體R号,就是徐家實驗室研發出來的産品。
但他此刻絲毫不想接許安的話,這隻會更加刺激到許安這個瘋子。
徐啟選擇以沉默應對。
許安抽出一根荊棘條,朝着徐啟走去。
按照道理來講,荊棘條并不足以堅硬到能夠輕易貫穿人體,但此刻根本沒有道理可講。
徐啟隻能眼睜睜地看着許安把那根荊棘條,緩慢地從胸口的位置一點點推進自己的體内,速度雖慢,但尖銳的痛感卻異常清晰。
很快,荊棘條的另一頭無情地戳破了他的背部,又從背後伸出。
“身為植物系異能者,這其實挺合理的。”
許安比劃了一下,“他們胸口可以生長出很多的藤條,就像這樣。”
一根、兩根……直到許安帶來的荊棘條盡數沒入徐啟的身體,許安這才終于停下了動作。
許安盯着徐啟現在的模樣,評價道:“你現在看起來有些像他們了。”
徐啟痛苦地喘息着,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根可憐至極的肉串,隻不過是被同時串了很多根簽子。
為了賺錢,總有些黑心的串串店老闆喜歡這麼幹。
隻要許安能把實驗體R号還給他,又或者是幫他保守秘密,就這麼死掉也挺好的,徐啟絕望地想着。
“你能把實驗體R号還我嗎?或者是幫我保密。”
“求你了,許安……”
聯邦政府一向對實驗體看管的極嚴,身為家族的一份子,徐啟深知絕不能給家族蒙羞,更不能讓整個家族因為他的一己私欲而遭受牽連。
徐啟是真的有些後悔了。
“嗯,我會還你的。”許安點頭,神色平靜。
徐啟有些高興,他剛想開口說聲謝謝,就看見那銀發黑衣少年竟勾着嘴角,那模樣看上去心情出奇的好。
這實在是很詭異,徐啟發現他竟然能以奇怪的上帝視角,親眼看着對方給自己額前開了一個小洞。
随後,許安掏出那顆金屬小球,把實驗體R号嵌進那還在流血的血洞裡。
額前的傷口以驚人的速度很快愈合,金屬小球就這樣毫無阻礙地徹底嵌進了徐啟的血肉裡。
徐啟瞬間惶恐起來,他瘋狂地拼命摳着自己的皮膚,想要把實驗體R号從身體裡找出來。
但很遺憾的,實驗體R号開始在他身體裡肆意遊走。
每當徐啟撕開一道口子,實驗體R号就迅速遊走到身體裡的另一處。
“别擔心。”許安安慰他,聲音裡卻聽不出多少誠意,“你很快就能變得和他們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