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行有時覺得江大很小,小到他和原梾在找教室的途中都能來個偶遇。一次,蕭行從科技館放課,老遠看到原梾他們系在外面草坪做景觀,一激動沒看清楚擦得幾近透明的玻璃門關着,咣當一聲撞上去,捂着鼻子蹲地上好一會兒沒起來,原梾遠遠看着,又擔心又不敢離開。
有時又覺得江大很大,大到兩人好長時間見不到一面。大二原梾多了很多課外實踐活動,311幾人有時跟着大隊伍出去采風一走就是一星期,蕭行就差原地等成望夫石。
‘茶韻’成了文化路新晉明星店,和電影一樣,大家最初被預告吸引,第一批觀衆走出影院後,因為得到很好的觀影體驗進而口口相傳最終成為爆款。
一衆人包括樊林他們都有投錢,姚星陽限制金額每人最多2萬塊,除去幾個創始人,一幫小散戶中原梾和蕭行是投錢最多的那個。
恰逢衆人下午沒課,姚星陽拉着蕭行和樊林幾個還在校的來店外捧場,孫霄看着長長的隊伍感歎:“都說茶飲咖啡店十個賠九,我看你這個要爆啊。”
姚星陽:“賠的大都是因為準備工作做的不充分,我和創業課的幾個同學可是做了充分的市場調研。”
樊林:“商标有注冊嗎?如果火了肯定有跟風的。”
姚星陽:“注冊了。”
孫霄:“我看出來了,你們懂營銷會經營,以後你吃肉帶着哥們幾個喝點湯。”
姚星陽:“前期可能因為新奇火一段,要想長期經營下去,很多路要走。”
孫霄:“我看好你。”
樊林晃了晃杯中茶飲:“口感好還兼具美感,真得很不錯。”
姚星陽:“謝謝原小帥哥吧,很多設計是他出的,小到一個杯子,隻要是他設計的,絕殺其它方案。”他欠兮兮地拿胳膊肘怼一下蕭行:“哎,你說是什麼原因?”
蕭行正在給原梾發今天的第5個我想你了,手機差點沒拿穩:“别煩我!”
姚星陽:“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跟狗一樣粘人。”
孫霄:“原梾一出去實踐課,你就一副死人樣,采訪一下,你倆在一起這麼長時間還沒膩嗎?”
蕭行:“為什麼會膩?”
孫霄震驚道:“草,當我沒問。”
樊林笑道:“過幾天社團要招新,我近期得天天泡實驗室了,招新工作交給你和原梾了。”
蕭行爽快答應:“沒問題,學長。”
原梾大概在上課,好一會才回信息:男朋友,你有點粘人啊,第6次!
原梾不知道别人談戀愛是個什麼過程,他和蕭行卻在平淡中日益情笃,說來奇怪,兩人從戀愛始一次架沒吵過,原梾外出實踐,連收到蕭行一個表情包都是笑着的,這是311其他人的驚人發現。
小别離對于正值熱戀中的人是一味小小的提鮮劑,經過不斷摸索和調教,原梾的癢癢肉已經徹底被蕭行摸得免疫了。蕭行抱着原梾往床上倒時,因為身量析長常常不小心磕到頭,原梾在他們抱着又親又啃地往卧室去時,就先護着他的頭,蕭行愛死了他這種于細微處處處顧念他的小心思。
原梾不記得在哪本科普讀物上讀過,男子星欲最強的時候是17-22歲,但往往水平不高,蕭行的高水平僅限于偶爾。周一第一節課是軟件課,原梾最頭疼的課,他好像有點低燒,做了很多心裡建設,什麼我軟件學的雲裡霧裡得努力,軟件學不好會找不到工作雲雲,又強加了無數意志最終還是累得沒爬起來,看着一旁沒課臉都睡粉的蕭行,氣得一腳把這罪魁禍首踹下床,蕭行咣當滾地,睜開惺忪睡眼問道:“嗯?你在長個嗎?怎麼睡覺還踢人?”
原梾趴在床上:“你幫我去上軟件課。”
蕭行摸摸他額頭,終于醒神:“沒事吧?”
“滾!”
聲音洪亮,精神尚可,這應該算兩人第一次紅臉。蕭行臨走前在桌旁放好藥,取了原梾課本蹬着自行車,一路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地浪到了學校機房……
一年一度的社團招新開始後,311異常忙碌。劉誠經過迎新晚會的表演,已然成了相聲協會的招牌,汪彥辰本就是運動健将,加上冷峻帥氣的外表,站在招新處,起範兒來兩招行雲流水的劍術,就引得一衆有過武俠夢的學弟學妹争相入社。
蕭行日常叛變機器人協會,會長要不是看他技術頗精又被人勸着,早揮舞着機械臂将此人打将出去了,他悠哉遊哉和原梾挨坐在一起,莫名有種潇灑美少年并行于世的明亮感,效果堪比滿分招生簡章,奈何兩人将樊林當初那股你要沒兩把刷子休想進社團的嚴格勁承襲過來,成功吓退一衆别有用心的學弟學妹。
插畫社挨着記者協會,久未見面的夏祎和另一個新聞系的帥哥坐鎮,帥哥嗓音低沉迷人,不播音都正襟危坐還十分幽默,招新處一整天都有夏祎爽朗的笑聲傳出,然後原梾和蕭行就看到李星漢一趟又一趟的跑來送水、擡桌子、拆搭帳篷。
原梾太了解李星漢了,他遇到真正喜歡的人時,第一反應是退縮。
招新結束,衆人還了帳篷各自散去,蕭行還有晚課,原梾便閑坐在宿舍樓下的長椅上等着李星漢,看他遠遠走來先扔了瓶水,李星漢一手接了,癱靠在椅背上咕嘟咕嘟灌水。
“你喜歡夏祎嗎?”原梾語出驚人,李星漢一口水噴出來,咳了個驚天動地。
原梾拍着他的背,笑道:“喜歡就喜歡呗,你心虛什麼。”
李星漢沉默良久:“她是挺好的。”
“這麼長時間的接觸,對方對你什麼态度是可以感覺出來的。”
“應該不喜歡也不讨厭吧。”
“我還是那句話,你想太多。”
“夏祎有自己的追求,她的目标是做一線調查記者,她崇拜于海。”
“就是今天坐她旁邊那個帥哥?”
“不是,是上次他提到的實習的那位學長。”
“崇拜不等同喜歡,我大膽猜測,夏祎真正需要的是支持她懂她的人,她和于海隻是目标相近,兩人合作這麼多次不也沒在一起嗎?”
“夏祎看着直爽大大咧咧,實際喜歡浪漫的人,我,挺老土的。”李星漢低落地自嘲道。
“說到底,你就是不敢表白。”
李星漢苦笑道:“說真的,你有在一個人面前自卑過嗎?”
原梾淡淡道:“自卑不是源于比較,而是源于你怎麼看自己。星漢,還記得我們怎麼成為朋友的嗎?”
“記得,你剛轉學過來時有很多人關注你,後來你爸的事被學校有些人爆料出來,放學就有些混子堵你。”
“我爸的事會成為這些人無緣無故欺負你的理由,因什麼自卑就會被什麼困住,所以沒有。”
“你真是。”李星漢佩服道:“我服。”
“那天你突然單槍匹馬殺出來,特霸氣地說了一句,誰敢動一下我同桌試試?”
李星漢懷念地笑笑:“我那會心情煩躁,平時就看不慣那幫人,正想打一架被學校開除也就沒念想了,結果那幫孫子那麼慫,架沒打成還撈到個朋友,如果沒認識你,我可能早就退學了。”
“跑題了,咱倆不是來回憶青春的。”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是喜歡夏祎。”李星漢斟酌字句:“可有心無力。”
泥濘中跋涉太久,會讓人變得不敢有期待,原梾理解他遇到喜歡的人的那種怯懦:“星漢,絕大部分壓力是你想象出來的,如果夏祎出現在高中,你因為遭遇家庭變故什麼都沒做,如今你我坐在這回想,隻會後悔。夏祎明年就要實習了,給自己一次機會。”
“說不說結果都一樣。”
“不一樣,因為你現在根本不了解夏祎,記者更能接觸世間百态、社會名利場,她看問題的視角跟你我都不一樣,最壞的結果不就是被拒絕嗎,套用星然的話,那麼難都挺過來了,會怕被拒絕一次嗎?”
看李星漢還在猶豫,原梾道:“你如果實在不好意思,就互不見面表白吧。”
李星漢躊躇道:“怎麼做?”
“走,回宿舍。”
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原梾所謂的辦法,就是信息時代,跟李星漢一起寫紙面情書,李星漢盯着落筆寫好的‘夏祎’兩個字,憋了半天沒憋出一個字。
原梾無語地抓過筆頭,想了想,把自己代入李星漢,提筆寫道:我在暗自思慕如風一樣自由的女子,她悄然經過,我從此有了牽挂。風行了千裡,我喜歡着你,不問歸期。講故事的人啊,困倦時記得轉身,我在守候那一刻風動滿懷。
“你改改。”
李星漢一字一句讀完,不知道能不能感動夏祎,自己先感動了,原梾三言兩語說出了他最想說的話。
“不用改了,你真是,比我還了解我。”
隔天,原梾和蕭行充當信使給夏祎送信,臨走前禮貌道:“學姐,如果你願意回信,周末晚9點來湖邊,如果不願意回,不出現就好。”
原梾為了幫李星漢追人,不僅幫他精心準備了禮物,還簡單譜了一首曲子,鼓一樣的樂器不用鼓錘徒手演奏,聲音空靈悠遠,擊打出來吟詩一般。
蕭行斂着醋意,拿指尖輕輕叩了一下那鼓:“你怎麼什麼都會?”
“上次帶你見過的方璟老師,是教音樂的,我跟她學過一些簡單的樂理,曲子很簡單隻有5個音符。”
“很好聽。”
“這個樂器還有個很詩意的名字叫—忘憂鼓,星漢就是我教的,你要學嗎,很好學。”
“要。”
等待最煎熬,李星漢這幾天茶飯不思坐立難安,是個人都能瞧出來他有問題,架不住劉誠軟磨硬泡,于是311和508所有人都知道李星漢在苦等周末的答複。
終于挨到周末,李星漢抱着禮物早早到上次抓包原梾和蕭行的湖邊長椅,他也不坐就靠在樹下等着,其他人則悄悄隐在遠處,陪着李星漢等待最終審判。眼看到了約定時間,期盼的身影卻遲遲沒有出現。
一衆人在等待中心涼了半截,正替李星漢暗暗惋惜時,夏祎騎着車,風一樣地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