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山區的一處院子，程煜和宋青拿着搜查證上門，敲開門時可疑車輛就停在院子裡。屋主是一對50多歲的夫妻，在附近開了一家五金店，兩人近一周都在看店并未去過濕地公園，這兩天關店休息也是因為外地工作的兒子回家了。車出自附近的十方車廠，跟于海查到的一緻。

十方車廠不光有修車業務，還有二手車的回收和出售，規模很大。整個車廠圍牆上圍着高高的電子圍欄，入口在修理場東側，出口在停車場南側。

宋青下車，看着一眼望不到頭的停車場：“如果嫌疑人就在這工作，那證據真就是藏葉于林，說不定已經二次處理了。”

程煜道：“先從所有員工查起。”

程煜喊來車廠老闆，亮了證件表明來意，随即遞了宋青從監控中拷貝下來做了清晰化處理的車輛照片：“找這輛車，還有把所有員工資料調出來給我們看。”

老闆40多歲，戴着圓眼鏡微胖，喊了助理來，看着照片裡的小型越野車道：“這種車型我們停車場就有20多輛。”

辦公區是有着工業風的超大loft，在二層可以直觀整個一層的工作情況，廠内員工不多，多數是年輕小夥子。

常年跟車打交道的人，對車更敏銳，程煜問道：“以你的經驗看，這輛車有沒有什麼特别之處？”

“照片太模糊了，況且經過翻新都長這個樣子，看不出什麼特别之處。”

“把你們廠近一個月這個車型的進出記錄調出來給我看。”

宋青細無巨細地查看了所有員工資料包括門崗保潔，沒有發現墨鏡男。程煜查了同類車型的所有進出以及買賣記錄，這一個多月這種二手車沒有進出，隻在昨天賣出去一輛。

出了門，宋青有點沮喪，程煜安慰道：“查案就是這個樣子，有時也需要那麼點運氣，别灰心！”

“是。”

二人去停車場比對同類型越野車，查到出口也沒發現可疑車輛，雖有電子管理系統，出口處依然保留了門崗。門崗是位穿着中山裝的大爺，每次車子離開，待起落杆落下就趴到桌面記錄着什麼。程煜好奇地走進去查看，厚厚的已經卷邊的本子記錄的是出行的每一輛車型及車牌号。

“不是有電子管理系統嗎，為什麼還記這個？”

“電子有時會壞，以前出現過丢車的情況，再說哪天要是斷電了不還得手記嘛，我更相信我的手記，萬一出了問題也有個交代。”

程煜拿起記錄本翻看，9号那天也就是原梾被抓當晚，7點11分有一輛黑色越野車出行，連車牌号都有記錄，正是他們找的那輛車。

程煜和宋青看到曙光般相視一笑。

墨鏡男大概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個細心的老頭不信任電子記錄系統，在車離開後會用傳統的紙筆記錄。二人帶着老頭的筆記本返回車廠辦公區重新調閱進出記錄，對比後發現電腦系統完全沒有這輛車的出入記錄，而且此時他們才注意到監控錄像少了幾秒。

程煜想：員工裡或許有墨鏡男的内應或者朋友。

車廠6點下班，下班後通常會留一個值班人員，有人挂牌開車出去，值班人員不可能不知道。

程煜查了那天值班表後，直接抓了人。

刑訊室，程煜審問、宋青記錄。

“田文郡21歲，汽修專業畢業，在修理廠已有近4年，9号晚值班，而且這趟值班是調班調來的。晚7點11分有一輛黑色越野車開出停車場，挂的假牌照，電子系統卻沒有記錄。我隻給你一次機會，你幫誰弄的車？”

“什麼黑色越野車，我不知道。”

程煜哼笑一聲：“我勸你最好配合一點，停車場是電子監管系統，出行車輛隻要當天錄入車牌号就會自動放行，但是停車場太大了，所以還是在出口保留了門崗，你不知道門崗大爺有紙筆記錄出行車輛的習慣吧。”

田文郡神色略變，沉默着不說話。

“這輛黑色越野車涉嫌嚴重犯罪，如果你不說，那我們就把你當嫌疑人羁押了。田文郡，你說出來和等我查出來，性質完全不一樣，這機會我勸你把握一下。”

田文郡絲毫沒猶豫，坦白道：“我說，他是我3年前修車認識的一個老顧客，來過幾次混熟了之後他隔一段時間就來借車，每次會給我600塊報酬。”

程煜：“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多久借一次車？”

田文郡：“時間不固定，有時兩三個月，有時半年，一年不超過5次。每次都是晚上，他會提前打招呼，我調好班之後幫他把車開出去，他晚上用完車在第二天上班之前一定會開回來。”

“你就不懷疑他自己有車為什麼要從你這借車嗎？”

“懷疑過，他說他偶爾出去找樂子，怕他老婆查，我看他每次借車都毫發無傷的還回來，反正有錢賺就沒管那麼多。”

“他怎麼聯系你？叫什麼知道嗎？”

“電話聯系，修車時留的電話，登記名字叫梁雨，我喊他雨哥。”

程煜在車廠抓人時先收了他手機，他怕田文郡的手機也被入侵，卸了卡關了網：“通訊錄備注是什麼？”

“雨哥。”

程煜拿着監控裡拍下的模糊影像問道：“借車的是這個人嗎？”

田文郡仔細辨認後點點頭：“是。”

出了審訊室，宋青查了号碼，是未實名的黑号。程煜将電話卡裝到藍屏手機裡，遞給田文郡道：“給梁雨打電話，就說車廠今天低價收了一輛豪車問他要不要，通話時間盡量長點，這是你戴罪立功的唯一機會，不要耍花樣。”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接通了，接通之後對方并不講話。

“喂，雨哥，我是阿文。”

短暫沉默後，聽筒那邊冷冷道：“我說過沒什麼事不要聯系吧。”

“我知道，雨哥，這不是有好事先想着你嗎。今天車廠低價收了一輛路虎，95新，車主急用錢價格非常低，想問您要不要？。”

“不要。”

田文郡看了眼程煜，放低聲音繼續道：“您前幾天借的那輛黑色越野車昨天賣出去了。”

“知道了。”

聽他要挂，田文郡趕忙道：“雨哥，那輛路虎真的不要嗎？您要買的話我還能抽點傭金。”

電話那頭突然沒了聲音。

“雨哥？你在嗎？”

“你在哪？”

田文郡自然道：“在車廠啊。”

對方突然挂斷了電話。

程煜看着定位到的位置信息，帶着宋青火速出警，趙柏豐給城南派出所去了電話發了照片。

正值晚高峰，程煜繞道偏路，風馳電掣地往城南趕，他在部隊開着軍用車什麼樣的路都走過，一身車技無處施展，此時終于能小過一把瘾。城南有相當大的一部分區域正在開發，路被各種重型車碾壓的坑坑窪窪，一路上宋青死死抓着拉手，實在肉身有安全帶綁着，魂魄早被颠飛了，不到15分鐘到達目的地，剛下車，她“哇”一聲吐了！

城南派出所接到陸柏豐電話時，正好有幾個民警在嫌疑人所在位置附近巡查，為防止嫌疑人逃跑，第一時間封鎖了小區，有很多剛下班的居民許進不許出，程煜到時有位小民警正和物業人員溝通。

民警是個非常年輕的精神小夥，叫景曉峰，剛剛參加工作沒多久，看程煜到了，上前彙報道：“是202，不過不叫梁雨，登記住戶姓名是陳浩。”

小區是老舊的低矮洋房，程煜讓剛吐完臉色慘白的宋青去樓一側守着，以防對方跳窗戶逃跑，自己和景曉峰帶槍上去敲門。

兩人站在樓道裡拍了好半天門，無人回應。

程煜不耐煩地喊道：“裡面的人聽着，馬上開門，别等我暴力破門！”

還是沒有回應……

景曉峰正疑惑該怎麼暴力破門，拿槍轟？跳彈怎麼辦？爆破？沒看到特警隊員啊？他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就看到程煜非常利索地掏出一個挂滿奇奇怪怪小工具的鑰匙環，三下兩下就打開了外面的防盜門，接着不費吹灰之力花了不到1分鐘時間開了裡面的木門。景曉峰原地驚得目瞪口呆，深切懷疑哪裡的江洋大盜混進了警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