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别看，我自己看。”

一會兒後，蕭新明也心癢難耐地湊過來。

三本畫冊都是蕭行的生日禮物，蕭新明和蔣湫月像看日記一樣一張一張翻看過去，像是不小心圍觀了他兒子的戀愛。除去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蕭行各種姿态的手繪圖，還穿插着學校、宿舍、出租屋、落日、街道等等各種美景，畫面幹淨，線條流暢，看的出手法極其熟練，幾乎沒什麼修改。

淺雲封面的畫冊是寫意水墨畫，張張都是藝術品，每頁都蓋着一個獨屬于兩人的小印章……

對于蕭行喜歡男孩子這一點，蔣湫月從心底裡一直沒能接受，她無力改變，隻好順其自然地不去幹預，圍觀了這一場仲夏夜之夢，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就說服了自己。

“畫的真好！”

“那孩子學設計的，從小就愛畫畫。”

“蕭行小時候，我就想讓他學點跟藝術相關的東西，可那孩子跟你一樣天天就知道鼓搗那破電腦。”

“哎~把他扔進編程班的是你不是我。”蕭新明看到網兜裡有個小盒子，打開是一枚像戒指一樣的銅質小印章，用很特别的篆刻字體刻着四個字‘翛然行來’。

蕭新明細細觀摩着：“還挺浪漫的！”

蔣湫月感歎：“我年輕時，對會寫詩會作畫的文藝青年毫無抵抗力，隻可惜沒遇到。”

“怪不得那麼難追，敢情我這麼不入你眼。”

蔣湫月收好冊子，不吝贊美道：“我老公外俊内秀，他的好得用一輩子去發現，滿意沒，滾去拿早餐。”

蕭新明十分滿意：“得令，老婆大人！”

窗外，秋風卷過，落葉飛舞，不知不覺天已漸生寒涼。

美術館内原梾一整天都心不在焉，一旁的丁随湊過來悄聲道：“是不是連個錘子也沒學進去？”

“陸叔叔沒教錘子。”

“給你個建議，不見面，遠遠地送送他。”

“嗯。”

丁随看了眼時間：“嗯什麼，還不趕緊走？”

“哦。”

原梾整個人的狀态就好像任務一直在加載中的機器人，直到丁随的一句話才終于得到正确指令一樣，出了美術館他飛奔停車場。

結果他忘了最近是開學季，高速路一路都在堵車，原梾好不容易龜速開到市區，又趕上下班高峰期，等他奔進候機廳已近起飛時間。

機場大到他分不清東南西北，巨幕上的時間變成20:00時，原梾停下腳步瞬間紅了眼眶。落地窗前映射着大廳内繁忙的景象，原梾伫立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失落到好像遺失了登上諾亞方舟的船票。

良久，他掐掉眼淚，轉身時撞進了熟悉的懷裡……

蕭行穿着軍裝剃了短發，無比清爽，望着原梾時沉靜又深情，借着他撞進懷裡的姿勢輕輕抱了一下他。

原梾眼淚奪眶而出，平靜了好一會兒才道：“不是8點的飛機嗎，怎麼沒走？”

“其實是9點的，我預留出一個小時，你還真敢遲到啊。”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手機。”

“我沒拿護……那個手機。”

蕭行沒說話，原梾突然想到什麼睜圓眼睛踢了他一腳：“蕭黑客，你大爺！”

蕭行沒躲，從他愠怒的一句話裡聽出了久違的親密。半年多未見，原梾去了些少年氣，變得愈發深沉内斂。蕭行眼睛一刻不眨地盯着，想把人刻進心底帶走，原梾避開目光，手指無措地攥着一側衣角。

“那天在醫院我說了重話，那也是我唯一一次沖你發火，我不希望離開前的回憶是不好的，既便分開，我也想同你好好告别，除了對不起，你有沒有别的想對我說的？”

可除了對不起，原梾覺得說什麼都太輕，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一路順風。”

“我不想聽這種俗套話。”

“俗套，卻也真誠。”

蕭行釋然般笑了：“我們軍訓時相識，如今我真的成為其中一員了，卻分開了。”

原梾低頭沒有答話，蕭行突然擡起他的臉，那雙眼睛盈滿水，依然在無數次凝視中讓他心動。他旁若無人地湊近輕吻他的眼睛，原梾閉眼時，眼淚滑出眼角溜進了他的指間，蕭行突然就覺得不甘心，從臉頰慢慢滑到嘴唇，像閣樓那個吻一樣，輕輕覆着，莽撞又不舍地停留。

“離别吻，這是你欠我的。”

原梾難以自抑地環抱住他，哽咽道：“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天冷加衣，照顧好自己。”

“嗯，你也一樣。”

“對不起，蕭行。”

“還不如俗套話。”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