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璩原本打算曬好了衡嘉陽的校服就還給他,不巧的是剛好遇上雙休,沒辦法在學校給他。
爸媽最近老在外頭跑,菜攤子都快顧不上了。周末江璩也不閑着,準備跟爺爺出門,一大早帶着家裡的肥貓看攤子去。
菜市場人聲鼎沸,附近各家的大爺大媽、大叔大嬸一齊出動,用土話或是帶着鄉音的普通話大聲嚷嚷,或讨價還價,或寒暄唠嗑,精氣十足。
而攤主們也都能遊刃有餘地應付,不管是唠嗑還是手上的活計,盡顯熱心攤主的本色。
這樣喧嚣攘擾的場面,可比出操的十幾歲中學生有活力多了。
攤子擺出後,爺爺還要去外面進一點菜回來。
江璩獨自看攤,他顯然是個生手,還是個鮮嫩的生面孔。很多跟父母相熟的顧客看見他都要唠嗑兩句。
“老江家的小孩?長得這麼俊哪?”“在哪讀書?”“哦喲,七中不錯哦!周末都不用去上補習班,成績一定好!”
他們嘴上說着,手裡也不停歇,要麼挑菜,挑完菜後再摸兩把油光水滑的招财。
而江璩隻會一邊假裝很忙,一邊腼腆地低着頭“嗯嗯嗯”,臉皮比新鮮的小南瓜還要嫩。
臨走前薅完最後一把肥貓,“下午打牌,招财給我添點好運。”
躺在攤子上的特洛爾斯:“……”無語,但已經麻木。
這還是好說話的,遇上一些挑剔的顧客還得被指指點點。比如說瓜苗要幫忙擇幹淨到一“絲”不挂的,綠葉菜被嫌棄蔫吧要求打折的,玉米棒要掰成玉米粒的,買個南瓜也要像雞鴨一樣分上下莊的……七嘴八舌地湊在一起,每一個都是對江璩意志和毅力的考驗。
南瓜苗上有很多小毛刺,剝起來紮手。小攤事情雜,江璩又不熟悉,本來打算隻賣不處理的,如果處理了便是另一個價錢。然而有個顧客非要在他這裡買剝過的,見人家堅持,又願意等,江璩便照做。
然而這個顧客還很多事,江璩答應剝瓜苗了,又嫌他手生剝得不利索好看,“像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
江璩心裡吐槽,他認識的真正大少爺就一個,真讓他來給你剝瓜苗還被你指指點點,你看他敢不敢把你按在菜闆上剝。
正在喝茶的謝擎雲突然打了個噴嚏。
他母親為了他長居國外,現在回國除了照顧生意就是到處走動。
周家背靠政圈,以她周家千金的地位,生意上的事情也有代理人出面,一些尋常場合是沒必要抛頭露面的,頻繁出來主要還是為了活絡以前的姐妹情誼,這些年她的圈子沒少挂念她。
有個好友是做傳媒的,這次來給她做專訪,也權當叙舊。
所以謝擎雲也被拉出來,給媽媽的姐妹團好好瞅瞅。
貴婦團對這個沒有血緣的好大兒相當滿意,寒暄了一會兒就放他一個人清淨去了。
謝擎雲準備回去時,來湊熱鬧的姑媽忽然開口:“擎雲啊,你靜熙表妹今天在電視台的舞蹈表演準備排練結束了,我這邊走不開,你現在有空就麻煩你去接她回學校啦。”
旁人看了心裡哂笑,唐家那麼多人,偏偏喊一個高中生去接,這個姑媽打的主意真是顯而易見。
唐靜熙并不是姑媽女兒,而是她夫家親戚的孩子,小小年紀就被送去唐家,還跟着改了姓,憑着姑媽的身份喊謝擎雲一聲表哥罷了,血緣上跟謝擎雲是沾不上邊的。
唐靜熙在傳媒大樓下等着,排練結束後和同伴們一起在門口等車。學音樂舞蹈還能上節目的女孩們,大多都身材高挑、比例勻稱,一個個都相貌姣好,而唐靜熙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靜熙,我打到車了,要不要一起啊?”
“不用了,我表哥來接我。”她笑了笑,擡手撫過耳邊垂下的幾縷發絲,水潤的翡翠镯子襯得她手腕潔白纖細。
她的五官很精緻,眉毛像是水墨精心描畫過,睫毛又長又密,鼻子秀挺,身材也是玲珑嬌小的,看上去明豔而淑麗。
她的笑容也和她的外貌一樣,總是有些内斂,出來接了個電話後,笑意從眼底漫了出來,收斂不住。
她的朋友聽到了都很好奇,因為前陣時間她們知道那位表哥的母親一回國,就給她送了一串價值不菲的翡翠手镯,惹來大家的豔羨。
一輛黑色豪車遠遠駛來,在她們面前停下。司機下車給她開車門,“唐小姐,久等了。”
車門打開,露出了車上大少爺的側身,引起了少女們小小的驚呼和騷動。要知道在A市電視台裡,相貌出衆的内娛明星她們見過不少,但是顔值出衆
唐靜熙内心得到了極大的取悅,矜持地上了車後,道一聲“表哥好”,然後才跟自己的朋友們道别。
對于她的到來,還有那句“麻煩表哥了。”的客套話,謝擎雲隻是嗯了一聲就沒别的回應了。
造價極高的載具将外界的噪音隔絕在外,幾乎感覺不到道路的震動,顯得裡面的氛圍更加安靜
她從小就寄養在唐家,懂得如何低眉順眼不惹人厭,遇到這樣的場合是該安分守己,還是充當調和氣氛的角色,她摸索着長大後,也漸漸做到了心中有數。
她的這位表哥,年齡相仿,邊界感卻比普通的成年人還要強,這是他的家世教養積累多年的結果,而非出于目下無塵的傲慢。她可以試探一下,他涵養之下的這無形的邊界。
謝擎雲仿佛不知道她矜持表象下的拘束和試圖打破沉默的躁動,默默地刷起了短視屏。
各種浮誇刺耳的背景音樂,打斷了她在唇邊張張合合的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