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澤爾被放在魔馬上,他的身體橫坐在馬背上,姿勢别扭。青獅子攬着他的腰,絲毫不給他反抗的餘地,缰繩一抖,馬蹄騰空。
魔馬的速度極快,踏月而行,穿梭在夜色之中,耳邊是風的呼嘯。
西澤爾想說什麼,但他很快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開口。
他如果不靠近青獅子,就很可能會被這魔馬颠下去。
于是,他隻能選擇貼近青獅子的懷裡,感受着對方铠甲下穩固的體溫,任由這位王帶着他朝着未知的方向前進。
夜晚的風依舊寒冷,掠過西澤爾的發絲,帶着些許刺骨的涼意。可他卻從未覺得如此安心。
他靠在青獅子的懷裡,感受着那堅實的臂膀與铠甲下傳來的溫度。他知道,不管青獅子對他做什麼,他都會接受,甚至心甘情願。所以,他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在颠簸的旅途中沉入了夢鄉。
青卿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人,心情複雜得難以言喻。
終于,終于等到西澤爾十九歲了。
如果再早一點……那可真是危險邊緣瘋狂試探。
青卿有些無奈,又有些哭笑不得——這家夥居然就這麼放心地睡着了?到底是太過信任自己,還是……别的什麼?
他歎了口氣,勒緊缰繩,繼續向前。
——
西澤爾是被青卿喚醒的。
晨曦灑落在大地上,驅散夜色的寒意,整個山谷仿佛被鍍上一層柔和的金輝。遠方的雪山在光影交錯中靜默矗立,溪流潺潺,紫色的花海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仿佛低語着這片土地曾經的故事。
西澤爾站在山坡上,仍有些恍惚。
從踏入青獅的那一刻起,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色——溫暖的陽光、綿延的花海、安靜流淌的溪水……這一切都颠覆了他對這片土地的想象。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目光緩緩投向站在身旁的青卿。
青卿依舊戴着面具,晨光勾勒出他流暢的輪廓,使他看起來神秘而遙不可及。但在這柔和的晨光下,他周身那股讓人無法靠近的壓迫感,似乎也變得溫和了些許。
“很漂亮。”西澤爾由衷地說道。
青卿看着他,嗓音低沉:“青獅不隻是冰雪覆蓋的國度,它也會迎來春天。”
西澤爾怔了一下,随後緩緩點頭。
青卿注視着他,沉默了片刻,随即緩緩伸出手,指尖微微蜷起,掌心向上,如同一個古老而鄭重的邀約。
“西澤爾——”
他低聲喚道,聲音裡帶着某種難以言喻的情緒。
西澤爾擡頭望向他,猝不及防地撞入那雙深邃的眼眸,盡管隔着面具,他依然能感受到對方目光的溫度。
“願不願意……與我共享這片大地的日升月落,共同迎接四季更疊?”
“從此以後,你不再是流浪的異鄉人,不再是被放逐的貴族。”
“你将是青獅王的伴侶,是這片國度的另一半。”
微風拂過,卷起西澤爾的發絲,他的心跳快得幾乎失去了節奏。
這一刻,他無比清楚地意識到,這不僅僅是一場政治婚姻,不是什麼為了鞏固權力、為了安撫星輝的交易,而是——
真正的求婚。
青卿在向他許諾一個未來,一個并肩而立的未來。
西澤爾屏住呼吸,胸口起伏不定。
青卿的手仍然停在半空中,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時間仿佛被拉長了,無聲的風在他們之間流淌,雪山巍峨不動,花海依舊翻湧,可西澤爾的世界已然翻天覆地。
他突然笑了,眼中染上一抹前所未有的光彩。
“我唯一一次感謝星輝的事情——”
他猛地向前一步,毫不猶豫地握住了那隻手。
“就是他們讓我來這裡和你結婚。”
青卿的指尖微微一顫,但他沒有松開,而是更加用力地握住了西澤爾的手,仿佛這樣就能給予他某種承諾,某種安慰——或者,某種欺騙。
他在欺騙這個人。
他清楚地知道這一點,卻隻能用“這是原本青獅應該做的事情”來安慰自己。
這一切,本就是曆史會發生的節點,不是嗎?
可是,眼前的西澤爾卻不是曆史裡冷冰冰的注腳,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的眼中閃爍着激動的淚光,他的手在微微顫抖,指尖卻死死扣住青卿,仿佛害怕失去這一刻的真實。
青卿原本可以再說些什麼,可以再補上一句冠冕堂皇的話,讓這一切更符合邏輯、更合乎利益。可當他看着西澤爾的眼睛時,他忽然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他隻能沉默着看着西澤爾一步步沉入其中,他隻能冷漠地看着西澤爾失去所有,而自己卻不能伸手去拉他一把。
這就是青卿該做的事情。
可為什麼,心髒卻像是被什麼揪住了一般?
西澤爾輕輕地開口,聲音低而啞,像是害怕被風吹散。
“我以為這個世界上,除了母親之外,不會有人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