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縱火?柳長林臉上不露痕迹,聽力倒還不錯,迅速輸入了幾個關鍵字。雖說已經時隔多年,網上還是保留了些許内容。多是一些新聞通稿之類,内容大抵相似,無外乎居民樓意外失火,消防通道被堵導緻一名女性死亡。排查原因,住戶私接電線發生短路點燃門口堆放的雜物引發火災……據說火勢先從走道蔓延,導緻電梯故障,樓道門常年封閉無法逃生。按調查的情況來看,似乎就是一起意外。五層六層是一戶,不影響其他住戶的情況下,為防小偷私自把六樓一側的樓道門封了,平時上下樓都是乘坐電梯,也不存在有人存心報複堵住逃生通道這種說法。
那邊蕭毅也是十分吃驚,順着白葳葳的話頭試探着問道:“人抓到了?”
白葳葳搖頭:“說是意外,沒查到他。”
他?看樣子她是意有所指。柳長林盯着屏幕,右手操作鼠标,左手指尖看似随意地輕敲桌面。
蕭毅會意:“你知道是誰?當時怎麼不說呢?”
“說了。”她用力扭着手,指關節被擰得微微發白,“也查了,沒證據。”
蕭毅見她這樣難免有些不忍,起身重新為她接了杯熱水。白葳葳木木地盯着眼前冒着氤氲水汽的杯子,扯動嘴角勉強笑了笑。
“之前表姐在一個培訓機構上班,那時候我正準備中考,就去了她那裡補習。”她的聲音很低,眼中閃動着水光,“就是那天,表姐說要請假去醫院拿檢查單。說是要給姐夫一個驚喜。下午表姐家就着火了!她沒逃出來……”
“我原本隻是好奇,就想着逃課偷溜去她家玩,可到了小區外頭就看見那個垃圾慌慌張張跑了!連我跟他打招呼都沒聽見!一起的還有一個同夥!沒等我走到她家樓下火就起來了!”
“是誰……”
“就是她還想着給他驚喜的男人!”白葳葳咬着牙,交握的手止不住顫抖,“也不知道他找了什麼關系,之後草草查了幾天說是意外,大姨他們竟也接受了……那個男人後來也失了音訊,好幾年沒見到他了!”
寬慰了她一陣,又聊了些學校的趣事,直到夕陽西斜蕭毅這才将她送走。
回到診所,柳長林已站在落地玻璃前仰頭無言地注視着那面被斜陽映照得如火灼燒一般的窗戶。
蕭毅站到他身側,學着他的樣子仰望窗子裡晃動的人影。
“你都聽見了?”
柳長林微微颔首,雖說聽不真切,但大抵内容也掌握了七七八八。
按白葳葳的說法,她的表姐是因為某些原因臨時回去的。說是驚喜,那自然沒人知道她會在那時候回家。當時必定是撞見了什麼,那個男人才會逃走……所謂驚喜會是什麼呢?還有,另一個人是誰?
“你說,她表姐的驚喜會不會是懷孕了?”蕭毅靈光一現,想起白葳葳說過的檢查單。
懷孕……也對,跟檢查有關,又是驚喜,說是還懷孕好像也解釋得通。
“你還記不記得,那個女人被朱雀攻擊時一直護着肚子!”聽他這麼一說,柳長林也回憶起一個重要訊息。
“那這麼說,她想給老公一個驚喜,結果捉奸在床?!”我嘞去,還是兩個男的!要不怎麼在幻境段給他來了段不堪入目的現場 ……搞得他現在回想起來依舊辣眼!
柳長林看他臉色變幻禁不住輕笑出聲。隻不過他想到好笑的是蕭毅被轱辘到腳邊的腦袋吓得屁滾尿流這事。
笑啥笑!蕭毅撇嘴,扭頭不去看他笑彎了的眉眼。
“這麼看,她好像很可憐诶!”要是他們看到的都是真的,那豈不是她每天都在重複死前的痛苦!
“能幫她嗎?”
“你腦子被鬼啃了?!還沒被追夠?”
幫?他怎麼不幫幫自己。柳長林翻了個白眼。眼睛看到的也未必都是真的,至少白葳葳的說辭,那男的應該還活着,隻是不知去向罷了。他們進入的不過是潛意識制造的幻境,很大程度上是她死後怨念太深,假想出的報複場景。真實性還有待考證。
蕭毅渾身一激靈。半張焦黑的臉騰地貼了上來。他猛地甩頭想把這恐怖的畫面甩出腦子。奈何這張臉揮之不去,甚至咧開嘴,扯出一抹詭異的微笑。舌頭從燒熔的一側掉了出來,口水順着舌尖稀稀拉拉一滴連着一滴……
媽耶!太恐怖了!柳長林不提還好,這會兒他隻要一閉眼,那張臉就在腦海裡瞬間浮現,完全不受控制!吓得他連連搖頭。
“你先回去吧。該喂貓了。”
得虧柳長林适時提醒蕭毅這才記起家裡還有一位祖宗。
完蛋了!隔夜的食物菱歌是不吃的……
蕭毅揮手打了個招呼,火急火燎就回去了。柳長林目送他消失在視野裡這才離開診室,轉頭進了後面的房間。
從身後滿牆的書架上抽出一本泛黃的書冊,淨手焚香。柳長林這才将書翻到其中一頁,用沾滿朱砂的筆在明黃的符紙上一揮而就。筆走遊龍,行雲流水,和收納盒裡那些筆法幼稚像是信手塗鴉而成的符紙截然不同。
兩指夾住符紙拿到眼前細看,與書上一般無二。即便如此效力也遠不如長夏那些個鬼畫符。這一行裡努力在天賦面前當真是可有可無……
柳長林自嘲般的笑了笑。随手又寫了幾張晾在桌上。擱下筆一陣困意襲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兩天沒休息了。拖着疲累的身軀回到房間,鎖上門,拉緊墨綠色厚重的窗簾阻隔住炫目的陽光以及樓頂怨毒的視線。房間裡瞬間暗了下來。柳長林脫掉外衣掀開略顯淩亂的床鋪,猶豫了一會還是窩了進去。他委實沒體力再去更換床上用品,隻能将就着先睡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