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賓們腦子有病,對我們這個節目來說,反而是個值得利用的優點。”胡安慢悠悠地補全了他的話,“稍安勿躁,紳士們。”
幾個負責人恭敬地等着聽下文。
“不要削減他們的流量,”胡安轉身對負責流量配給的那位負責人說,“甚至你還應該加。”
“既然他們前幾次已經成功創造了大熱話題,那就讓我們期待他們繼續。特立獨行總是沒有好下場的——觀衆的謾罵也是巨大的流量,不是嗎?”
有人提出異議:“那萬一他們真的成功吸引了觀衆,摧毀了節目生态,怎麼辦?”
“不會的。”胡安仰頭喝幹了杯中的紅酒,露出一個完美的、氣定神閑的笑容,“别忘了,我們還有秘密武器。”
“一款能讓再驕傲的人也乖乖低首屈膝的秘密武器。”
*
放學的時候,江洵玉周衍兩人照常去夜跑。
江洵玉在中心草坪上放下書包。
他找出那支鉛筆,遞過去。
周衍接過來,在指尖轉了一圈,突然問:“還記得我當年向你借筆的時候,還了你一支不一樣的麼?”
江洵玉:“記得,怎麼了?”
當時考試後周大公子聲稱要再借用一天,和江洵玉約好了地點,保證準時交還。
結果第二天江洵玉到了地點,周衍遞給他了一個包裝奢華的禮盒——
裡面是一支價值不菲的紀念款鋼筆。
“這不是我借你的那支。”少年江洵玉說,“我原來的那一支呢?”
其實他并不是稀罕一隻鉛筆,他隻是覺得“有借有還”是最基本的誠信原則之一。
“幾塊錢的筆,沒必要還了吧。”對方聳聳肩說,“這款真的很好用,送你了。”
當時的江洵玉還在藏不住心事的年紀,頓了一下,臉色瞬間就變得有些難看。
他知道周衍是從權貴專屬的國際部轉來的,家境好,長得帥,幾乎是半個學校的理想型,圍繞着他的男男女女數不勝數。
他也知道這種人往往輕佻又傲慢,瞧不起下層人,覺得自己天生高人一等。
好諷刺。不但借東西不還,還大手一揮,送了一支自己全副身家都難以企及的筆。
十六歲的江洵玉轉身就走。
剩下對方一個人一臉茫然地站在原地,有些懊惱,但又不知道自己剛剛錯哪兒了。
直到兩個人在跑道上開始跑起來,周衍才開了口,尾音在夜風裡有些模糊:“其實那支鉛筆我沒丢,一直留着。隻是沒告訴過你。”
江洵玉沉默地加速超過了他。
“很抱歉,讓你誤會了。”周衍輕輕松松地追上去,在模糊的夜色裡說,“當時隻是單純地想留下你的什麼東西而已。”
“以及,”他補充道,“那支鋼筆确實好用。”
今天操場上夜跑人不少,兩人在跑道上的身影高挑矚目,很快就吸引了不少視線。
許久,江洵玉淡聲評價:“幼稚。”
“嗯,是幼稚。”周衍說,“我知道你最初為什麼不待見我了,走在路上都要避開——我大概被你誤會成了個大手大腳、人品不佳的纨绔?”
江洵玉沒回答,算是默認了。
一場夜跑持續了半小時才結束。兩人走回宿舍,江洵玉邊走邊擰開水瓶灌了一口。
他的呼吸還沒有平複下來,周衍的體力顯然好的多,今晚不知是怎麼了,跑的尤其快。
從操場走回宿舍有長長一段路。右邊是教學樓,左邊是被零星路燈照亮的樹從和景觀湖。
兩人靜靜地并肩往前走。
過了一會,周衍緩下腳步,似乎有話要說。
江洵玉跟着他停了下來。
沉沉夜色裡,四周靜谧無人,不遠處的水杉樹在淺灰色磚石路面投落下一排長長的陰影。
周衍問:“現在我在你心裡是什麼形象?”
可能是剛剛運動完的緣故,江洵玉的思緒出現了短暫空白,無數個詞彙在腦海裡劃過去。
騙子,失信人,節目搭檔,又或者是留在他身邊的、意圖不明的前男友。
他不知道該抓住哪一個。
他對他的印象或許就如同少年時代一樣,有可能是準确的,也有可能被兩支筆先入為主的誤導——沒有人能輕易判定。
江洵玉最終反問道:“你覺得呢?”
然後就聽見周衍笑了一下,聲音低沉好聽,語氣卻前所未有的鄭重。
他說:“一個想重新追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