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結束,魂從題海中抽回,又忍不住的去想疏野,這才是分開的第一天,他覺得他遲早會控制不住的去找疏野。
回到家裡,燈光照亮空蕩蕩的家,整個人都不好了,站在陽台上點燃支煙,從這個陽台往下望去隻能望見小區的綠化樹。
天上的明月高懸,碎星灑在夜幕上,夜空很美,但別舫沒有欣賞的心,站在陽台上抽了兩支煙,想着明天還要上課,進入浴室洗漱。
如往常般的躺在大床上,床很暖和,躺上去很舒服,能供人滾來滾去好幾圈,人乖乖縮在被子裡,閉上眼睛,幻想着疏野睡在另一邊,殘留的氣息帶給人無比真實的熟悉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
“媽媽抱~媽媽抱~”小小的奶團子,邁着小短腿,伸着肉乎乎的小胳膊,追着一個穿着職業裝的女人。
“别叫我媽媽,稱呼我為徐女士,”避開奶團子伸來的手,目光轉向一旁的保姆,“還不把他抱開?”語氣十分不耐煩,看向奶團子的眼神帶着不喜。
奶團子還無法思考事情,在被保姆抱開的時候仍然朝徐女士伸着自己的小胳膊,放聲哇哇大哭,邊哭還邊喊着媽媽。
可惜奶團子注定要失望,脖子都哭啞了,仍然得不到半點憐惜,徐女士不過是來看了一眼,很快就離開了,看奶團子的眼神不像是在看自己的骨肉,連陌生人都不如。
每回要隔很長很長的時間他才能見到别先生或徐女士一面,每次的到來都公事公辦,隻要确保小孩不死就行。
别舫是個很聰明的小孩,在這樣的成長環境下,他想不聰明都不行。
一次兩次的拒絕,他就明白了,他的爸爸媽媽并不喜歡他,他沒有爸爸媽媽,他的爸爸媽媽,他要稱呼别先生和徐女士。
上學之後,他看見别人的小孩考了一百分,他們的爸爸媽媽都會誇獎他,鼓勵他,擁抱他,親吻他……
他考了一個又一個的一百分,拿了一張接一張的獎狀,擺滿了櫃子,可惜他們視若無睹,他點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把火,将他所有的榮譽焚得一幹二淨,他也差點葬身在那場火中。
濃煙滾滾,他從容又平靜或者說懵懂無知的渴望着死亡,他覺得他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樣,或許等他再一次投胎,能變得和其他小朋友一樣。
沒死成的他挨了人生的第一頓揍,也是父母唯一一次碰觸他。
從那之後,他闖的禍越來越大,行事越來越猖狂無度,小小年紀就敢在學校裡稱王稱霸,年紀見長抽煙喝酒,泡吧飙車……所有纨绔子弟的混賬行為他都做了一遍,偏偏隻那一次,隻有那一次,往後不管他闖多大的禍,都隻有個秘書來幫他解決問題。
他們幫他收拾爛攤子不是重視他,而是當時兩家的老一輩還關注着他這位正兒八經的繼承人,不可能讓他在圈子裡沒臉。
誰都看得出他的不受寵,又誰都知道他們兩家隻有他這麼一個繼承人,可誰都沒想到,最後他是以這樣的姿态狼狽離場。
湖水沒過身體,沒過眼耳口鼻,肺部因溺水緊縮,妄圖再輸送一口氧氣,無奈那一口氧氣起不到關鍵性作用,身體愈沉愈深,瞪着失神的眼睛,清醒的看着自己溺斃。
……
急促地呼吸聲在黑漆漆的房間響起,拌随着一陣又一陣的嗆咳,仿若一個溺水得救的人。
咳嗽聲漸息,昏黃的燈光亮起,大床上的少年人滿臉蒼白,眼睛失焦無神,偏偏下眼睑處與唇都紅的刺目,透出絲陰郁病态。
紅唇扯出個生硬的笑,支撐着身體的小臂好像脆弱易折,就如他這個人,處在崩壞的邊緣,誰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發瘋,誰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步入死亡。
掀開被子,帶着汗的身體與冷空氣接觸,清瘦的身體瑟縮了下,白皙的肌膚上密布上一片一片的小疙瘩。
別舫踏着拖鞋走到了陽台上,淩晨十分的小縣城處在一片靜谧當中,一簇火焰亮起熄滅,點燃了香煙。
別舫抽一口,煙霧從嘴中溢散,任由冷風将它吹走,雙指夾着香煙從嘴邊移開,側頭低咳,夾着煙的手搭在陽台欄杆上,別舫一眨不眨的看着風抽了那支煙,煙碾滅在一旁的煙灰缸裡。
坐在陽台上,望着星空,等待着黎明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