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戎第一次正式和陸燎面對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怨氣滿滿的少年。

對方活像是從墳墓裡剛鑽出來的怨鬼，有氣無力地回答着坐在他對面的二皇子的抽問。

已經入夜，教學樓沒什麼人，謝予寒專程借了一個空的體術訓練教室來。

碩大的教室隻有熊戎踩進房間的腳步聲，和陸燎半死不活的回答聲。

熊戎步伐一頓，默默退出去看了眼教室，确定是這一間。

裡面的兩個學生簡直就是天堂和地獄最好的代表，笑得陽關燦爛的一方堅持不懈抽問滿臉死氣的一方，沒回答上來還要笑眯眯一直盯着等到對方想起。

熊戎咳了一聲，打斷了謝予寒的抽問，同時也救了陸燎一命。

“予寒。”熊戎憋出了一句，“你們很勤奮啊，好事。”

謝予寒連忙站起來：“師父。”他拉了拉陸燎，介紹道，“師父，這是我和你說過的，我的朋友陸燎。”

陸燎站起來，和熊戎對視，乖巧道：“老師好。”

熊戎點了下頭，喊出對方名字：“陸燎是吧……”他挽起袖子，站到教室中間，朝對方招招手。

他說：“你過來和我打，我看看你的實力。”

陸燎猶豫了一瞬，瞥了眼謝予寒，對方笑着朝他點點頭，口型做了個“去吧”，陸燎才走到熊戎面前：“麻煩老師了。”

他剛擺好架勢，熊戎就沖了過來！

陸燎低罵了一句“靠”，以一種極限的姿勢才堪堪躲過熊戎的突襲，不料對方攻擊不停，又很快是踹上來的高擡腿。

陸燎的肩膀狠狠遭到一擊，很快就紅了一大片，少年吃痛皺眉，但硬生生抗下這一擊，手攥成拳反揍向熊戎！

男人眼神一淩，空餘的手扭過擋下陸燎的拳，又是一擰，少年抵不過他的力氣，被掀翻在地，臉直直撞在了地面上。

系統發出尖叫：【我靠，這個教官怎麼不知道憐香惜玉！】

“沒事。”陸燎随口安慰了句系統，擦了擦鼻尖冒出的血漬，搖搖晃晃站起來，重新專心緻志盯住熊戎的動作，找到一個破綻就從防禦轉化為進攻。

敏銳地借用靈巧的身體避開好幾次攻擊，陸燎好歹在熊戎身上留下七七八八自己曾挑戰過的痕迹。

可惜戰鬥經驗還是不如真槍實戰在前線打過仗的熊戎，最後一次反擊時陸燎太過激進，被熊戎逮到機會，一下就按住了脖頸。

“咳！”陸燎咳嗽起來，熊戎立刻松開了手。

男人冷硬地問：“還能站起來嗎？”

陸燎渾身都在疼，撐着身子試了好幾下，都不太能繼續。

“那今天的比鬥先到這裡吧。”熊戎搖了搖頭，“你已經很好了，實力超出同齡人很多，隻是有必要很多地方再進行改進和糾正。”

謝予寒扶起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陸燎，精靈的長發都散開了，淩亂地披在身後。

陸燎低低說了聲：“謝謝老師。”

熊戎視線掠過陸燎身上的傷，輕歎了一口氣：“抱歉，我下手是有些重了。”

習慣了拿出最嚴格的态度，加上陸燎招式有些老練，他沒忍住下了重手，倒是忽略眼前其實是一個新生了。

“沒事。”

陸燎被扶着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滿臉淡然地被謝予寒拿醫療儀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受傷而已，小事。”

謝予寒擦了下對方那張漂亮臉蛋：“多半得去趟醫務室用醫療艙治療。”

“等一會兒再去吧，也不急。”陸燎說着，目光灼灼看向熊戎，“老師，你剛才用的那招很厲害，能教我嗎？”

熊戎愣了一下，望進對方那雙燃着光的眼睛裡，忍不住笑了，還要努力憋着闆起個臉：“好，我拆分來教你，你倆都看好了。”

*

練了兩小時體術招式，熊戎才收了手：“今天就到這裡吧，你倆都早點睡。”

謝予寒和陸燎向熊戎道了别，就往醫務室方向走。

熊戎不放心，還是跟着，腦袋裡又想起他們嬌小愛哭的傅老師，更不放心了，問：“陸燎，你在a班感覺如何？”

他不問還好，一問陸燎就想起了他們班上那位超級會哭的班主任，表情扭曲了下：“……”

“挺好的，”他幹巴巴地說，“班主任是個好人。”

熊戎：“……”一看這孩子就已經遭受過傅老師哭聲的摧殘了。

“那班級同學呢？”熊戎提起其他學生，問道。

班級同學？

陸燎想了想，他今天就和隔壁小組的詹姆說過話，成功拉着滿臉不情願的對方去吃了飯；翻了王信機白眼，順便偷偷和系統吐槽這個人裝逼。

其他同學的臉，甚至在他腦海裡都沒有印象。

似乎a班是個很活潑的班集體，可是似乎陸燎又遊離于a班之外。

遲疑了一下，陸燎回答道：“還好吧？”

“那就好。”熊戎瞟了眼對方帶傷卻有一種戰損美的臉，“雖然你很強，但是你要多加小心。”

畢竟不論哪個種族，青春期的小孩有時生出的陰暗心思，不比成年者少。

陸燎沒放在心上，或者說，他是薛定谔地注意到自己這張臉帶來的危害：“放心吧老師，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