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戲對陸燎來說,真的是一場相當困難的考驗。
一場戲拍下來,片場都彌漫着尴尬的氛圍。
卓拉扶額,沒忍住又喊了“卡”。
她走到面無表情的聖女大人旁邊,卷起來的紙質劇本指了指對面站着的男主角:“小陸,這是你的戀人,你能不能表演的時候,對他愛慕眼神重一點、濃一點?”
卓拉苦口婆心:“你現在在和你的戀人分離,表情再痛苦些,眼神再柔情似水些,可以嗎?”
她心裡連要求都放低了:隻要聖女看這位“戀人”眼神不是看一顆醜陋的白菜,怎麼樣都行啊!
陸燎無奈了,松了冰涼的眉眼:“我做不到。”
雖說哭戲陸燎都信手拈來,但作為非專業演員的他真的做不到——做不到能柔情似水地盯着學長看。
學長沒起雞皮疙瘩,他身上倒是起了雞皮疙瘩。
卓拉手抵着下巴,眯眼觀察自己同學,嘟囔:“男主角也長得不差啊,怎麼就是起不了感情呢?”
男主角:“……”顯然不是他的問題吧!
系統提議:【宿主,你要不試試把男主角幻想成謝予寒呢?這樣你能演下去了嗎?】
陸燎聽到系統這麼一說,下意識瞥向站在不遠處的謝予寒。
金發少年覺察到陸燎在看他,還揚起唇角揮了揮手,示意他加油。
“不行。”陸燎倏地别過臉,“我看到他就容易面紅耳赤,哪兒還能……”
說到此處,他驟然收了聲。
……也許可以一試。
陸燎出聲,平靜地說:“系統,要是等會兒我出不了戲,麻煩你想個辦法。”
系統:【好……欸?宿主,你這是要幹什麼?】
陸燎深呼吸了下,閉上眼睛,回想起自己穿越到這個世界的原因。
那一場爆炸。
他其實早就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了,當警察的,随時都要做好死亡的覺悟。
他記得,自己還沒申請進專門的特警崗位之前,曾經待派出所實習過一陣子,卻遇到了歹徒當街持刀搶劫。
陸燎撲過去,想把劫匪摁在地上,不料反被對方在背部劃了三刀。
背部痛到冷汗直流,被同事送到醫院搶救的時候,陸燎甚至以為自己要死了。
謝予寒得到消息趕來的比陸燎那對糟糕的父母還快,青年握着陸燎冰涼的手,眼眶比傷者自己還紅。
那時陸燎真以為自己死到臨頭,還側過頭虛弱地跟謝予寒說:“不要哭,我隻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
……所以,隻要把那時他赴死的心情,加上對分别不舍的愛意,是不是就是現在卓拉所要求的情緒了呢?
思索間,陸燎眼神逐漸清明,他叫了聲“卓拉”,喚回在一旁苦惱的導演,鎮定地說:“不好意思耽誤大家時間了,我覺得現在可以重新拍一條了。”
卓拉有點懷疑,但還是坐回了攝像機前:“要是演不出來,這條咱們就不要了!”
“啪”地一聲,重新開拍。
暫代旁白位置的組員念道:“聖女決意要救自己深愛的國家,可這意味着,她将與她的愛人天人永隔。”
聖女緩緩掀眼,蝶翼般的白色睫毛顫着,眸裡是将獻祭自己的決然,和深藏在這堅毅之中無法割舍的愛意。
她望着自己的戀人,久久沒有挪開視線。
戀人的眼眶紅了,他在發抖;
可他愛着的人,還是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她知道她愛他,她也知道他愛她,可她必須放棄他,去拯救更多的人,成全更多的愛人能重逢,永遠在一起。
這便是聖女,這就是聖女。
燈光漸暗,卓拉滿意地喊了“結束”。
她興奮地沖到陸燎面前:“天啊,學弟你有兩把刷子嘛!這演的也太好了!感覺就和你真愛上咱們男主角了一樣!”
她話音剛落,就感覺脊背涼飕飕的。
卓拉左看右看,視線晃過滿臉微笑的二皇子,都沒發現讓她背部涼飕飕的罪魁禍首:“奇怪,難道我要感冒了?”
成功順利演完的陸燎望向謝予寒,少年倚着樹,對他露出淺淺的笑,遠遠對他說:“演的真好。”
陸燎這才放心:合格了!
聖女歡喜收回視線,側頭去和别人說話,全然沒注意剛剛誇獎他的少年垂下眼,掩下了一片酸意。
他竟然有點嫉妒,和他演這場戲的人不是他。
今晚的戲大功告成,陸燎快速回更衣室換了衣服出來,沒想到謝予寒還在。
陸燎蹙眉:“你怎麼還沒回宿舍?”
謝予寒直起身走過來:“你不也沒回?這不等着你一起回去麼。”
其實心裡很高興要一起回去的某人表面上還是略帶不悅:“說好你最近要早點睡的,這麼晚回去,不知道是不是又得拖到淩晨才躺下。”
謝予寒失笑:“别忙着罵我啦,你給我的藥我也一直在吃啊。”他指指自己的臉,彎眼一笑,“你看,狀态是不是好了很多?”
陸燎挪動眼珠,仔細觀察起謝予寒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