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怒的刀疤男人被人拉開,連阙也無心再理會這群人的鬧劇,沉默地轉身向房間走去。
還未走出幾步,便有人小心翼翼地追了上來。
“今天的玫瑰那個姐姐有幫忙一起采,還好菲姐提醒我提早去采了玫瑰,聽說下午他們因為這個差點打起來。”若紫輕聲提醒道:“外層的玫瑰被火燒過之後沒有恢複,隻能到玫瑰園裡面去采,明天你去的時候要小心一點。”
她的聲音清澈而小心,連阙稍緩下腳步:“謝謝。”
“沒關系,能幫上忙就好。”若紫聞言雀躍道。
連阙因為剛剛大廳内的一出鬧劇緊繃的神色稍霁,不知是因為女孩笨拙的善意還是那個讓他熟悉的名字,他停下腳步再次說道:“謝謝。”
“有什麼需要我的随時叫我,如果明天你不方便采玫瑰就包在我身上!”
若紫說罷便打算離開,連阙沉吟片刻,還是叫住了她。
“明天開始要小心一點。”他說罷不着痕迹地瞥過遠處大廳内的衆人,随手從牆角的糖果盤中抓了幾顆糖,聲音放得極輕:“小心……那些人。”
若紫神色一窒,她随即想起午後,因為外層的大多數玫瑰被燒毀,衆人因誰也不想走進玫瑰園深處而大打出手的模樣。
好在她聽了菲姐的勸告,如果她在午後和這群人一起去玫瑰園……這樣想着都讓她覺得後怕。
“我知道了,謝謝。”若紫小心而鄭重地點了點頭。
“晚上不要出門。”連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還有,記得多聽室友的建議。”
……
這一晚的時間格外漫長,等到時鐘終于緩慢走向十二點,連阙再次聽到衛生間管道内摩擦的奇怪聲響,他将目光重新定在牆邊的挂鐘上。
十二點的鐘聲敲響,奇怪的聲音才終于漸漸平息,連阙側耳去聽,門外漸漸響起女童尖銳的笑聲,那詭異的腳步聲一點點靠近,如同心髒的頻率般越來越近,直到——
鏽迹斑斑的門把手被緩緩擰動,露出女童不悅而怨毒的臉,為什麼今天又是A4,她再也不想見到那兩個奇怪的人了……
随着門緩緩打開,小女孩不滿地看向門内,可今天她在房間内隻看到了一個人!
她的目光終于重新亮了起來,凝視着桌邊正回過頭看向她的人,扯起一抹陰森可怖的笑。
今天那個她感覺不到氣息的人不在。
意識到這一點她重新咧開唇角,但笑意還未抵達眼底,坐于桌邊的人便率先挑起一抹惬意的笑:
“上次的問題你想到答案了嗎?”
“……”
女童面上的表情僵住,但是也隻是片刻,怨毒而瘋狂的神色便再次爬上了她青白的臉龐。
“反正單獨房間的人就是要和我一起玩!”
“好吧。”連阙依舊懶散地坐在原地,随手在口袋中摸出一顆糖遞到她面前,像是等着看面前的小朋友打算如何胡鬧。
“……”
女孩總覺得這樣的氣氛古怪極了,哪個人看到她不是恐懼驚慌的,怎麼這個人第一次無視了她,這一次更是惬意得仿佛将一切的主控權都掌握在了他的手中。
她賭氣一般自連阙手中接過那顆糖揣進口袋,動作快得像是害怕被人搶走。随後她才擡起血迹與傷痕交錯的臉,任由染了血污的頭發半遮住她詭異而陰森的笑。
“既然你給了我糖,那我們就換個遊戲來玩。”
即便拿到了糖,她也知道怎樣才能讓這些不守規矩的客人恐懼,便這樣湊近面前矜貴的男人。
“我想去見爸爸。”
她稚嫩的臉龐在月光下泛起青光,血痕自臉頰蜿蜒滴落如同兩道血淚,頭頂潰爛的皮肉與發絲粘黏在一起。
“但是我這樣怎麼能去見爸爸呢。”她似為難而憧憬地取出一把木梳,在連阙的眼前晃了晃:
“所以,你來幫我梳頭吧。”
女童陰森的目光中是毫不掩飾的惡意,連阙的視線掃過她被血迹浸染的頭發,又落向自她臉頰垂落後打濕地闆的暗紅,微微蹙起眉。
這樣的表情讓原本沮喪的女童眼底重新燃起一抹晶亮,看來這個人也不是對她毫無畏懼,他的冷靜說不定都隻是裝出來的而已。
這樣想着,她惡意地将手中染血的木梳遞向面前的人。
每每這個時候,這些人都會被吓得或是尖叫逃走或是直接對她進行攻擊,他們都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你把地闆弄髒了。”
就在她為自己終于掌控了主動權自喜時,連阙這樣的一句提醒卻突然打斷了她的預想。
他的視線中依舊沒有半分恐懼,不愉的情緒也似乎隻是因為地闆被弄髒。
面前厲鬼女童的神色僵在臉龐,連阙皺眉收回視線,再次落回她的發頂:
“你說想見爸爸,想讓别人幫你梳頭,是不是也該把頭發收拾幹淨?”
“……”
女童呆呆地站在原地,完全被眼前人不講道理的邏輯繞了進去,她僵立半晌這才猛然回過神來:“你是在嫌棄莎莎的頭發,要拒絕給莎莎梳頭了嗎?!”
這個問題似乎并不需要答案,因為在問出問題的瞬間,她原本小巧的唇自嘴角兩側裂開了駭人的弧度,在黑暗中露出滲血尖銳的獠牙向着連阙的方向撲去。
面對這樣突然的攻擊,連阙卻依舊穩坐木椅,他的目光如同相隔于重重雲霧之上,帶着與生俱來的疏離與冷漠。
這目光竟讓她莫名覺得熟悉。
就在她尖銳的指甲與牙齒即将觸及那人的瞬間,一條木棍突兀地出現在她的眼前,竟将她生生震開撞向幾步之外的牆邊。
女童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她已經太久沒有這樣狼狽過了,她憤怒的視線再次看向連阙的方向——
此刻連阙閑坐的姿勢未變半分,他的身前卻擋着一位一身黑衣神色冰冷的人,正是那位她察覺不到氣息的危險男人。
而他手中将她震飛的東西也不是什麼神兵利器,竟然隻是……不知從哪裡随手找來的拖把。
女童的神色瞬間更加憤怒,再次尖叫着撲向面前仿佛不是在對戰厲鬼、滿身散漫與冷漠的兩人。
她的身影一晃,在頃刻間便出現在那手持拖把的男人身後,可她的利爪還未觸及那人的後頸,男人便如身後長了眼睛一般,頭也未回地直接将手中的拖把棍自肩後橫掃而過,再次将她重重掃向一側的衣櫃。
這一擊将厲鬼震得吐出了一口鮮血,她卻越加憤怒地再次撲了上去。
可無論她速度再快,那根惱人的木棍卻始終在她觸及兩人前便将她打開。
在她終于掙紮了幾次也未再爬起來時,那根拖把棍如利刃般橫在了她的面前。
“好了。”始終姿勢未動半分,完整看完了這一場單方面打鬥的連阙終于開了口:“不要欺負小朋友。”
“……”
已經被打得快站不起來的厲鬼呆滞了一瞬,如果這個人真的如他所說,又怎麼會現在才出聲阻止?!
“把拖布給她吧,地是她弄髒的,她一定是願意自己收拾幹淨的。”連阙說罷看向地上的厲鬼:“對吧?”
“……”
此刻的房間,已經從剛剛給她弄髒了一小塊地闆,變成了牆角地闆到處都是血迹與腳印。
她之前怎麼會覺得這個人矜貴又帶着幾分熟悉,她認識的人裡面可沒有這麼不要臉的!
“我才不……”
她的話還沒說完,那根橫在她面前的拖把棍便再近了半寸。
女童咬着牙奪過他手中的拖把,就在她将拖把攥在掌心的一瞬,她再次揚起一抹陰森的笑,竟揮動手中的拖把向面前的兩人橫掃而去。
那拖把足有她兩三倍高,她揮出的力道卻帶着勁風直逼連阙而去。
但這一次,她依舊未能近身半分便連人帶着拖把一同被擋開,再次砸向牆壁。
結實的牆面竟被生生撞出了一道裂痕,厲鬼撐住拖把棍才勉強重新站起身。
這樣的偷襲竟然也沒有任何作用,她如今的樣子狼狽,半分也沒有了厲鬼令人膽寒的威懾力。
“把這裡收拾幹淨。”連阙提醒道,如同看慣了孩子調皮的家長。
厲鬼再次龇起獠牙,不滿于這樣的安排。
“然後去清理一下。”連阙微擡下颚指向一側的洗手間:“不是想要梳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