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甯把手指放到涼水裡泡着，歎了口氣，拍拍臉頰。

現在可不是喪氣的時候，況且他也可以孝順朱氏，畢竟朱氏是個好人。

“阿娘，我水燒上了，我先給你敷塊帕子，降降溫，大夫一會兒就來。”

姜甯拿着帕子進屋，走到床邊，把帕子放在朱氏額頭上，“你要哪兒難受，就跟我說。”

朱氏“嗯”了聲，“你也歇會兒，一來一回的，你爹又那個樣子，累了吧？”

姜甯鼻尖一酸，老實地點了下頭。

跑着一趟，一般人都覺得累，何況他這羸弱的身體。

跟姜大志對着大吵那會兒，他感覺腦子都缺氧，随時能暈過去。

屋裡，母子倆一個躺着一個坐着，偶爾說兩句話，半點沒有生分、隔閡。

直到院子裡響起小小、小寶的聲音，姜甯才睜開半眯的眼睛，起身走到門口。

“甯哥哥！”

兩小孩齊聲喊了一句。

姜甯沖他倆一笑，目光移到後邊的衛長昀和大夫身上。

衛長昀向他點了下頭，低聲跟大夫說了兩句，走到門口時，讓小小和小寶先聽話，不耽誤大夫看病。

“陳大夫。”姜甯側身，讓人進屋。

陳大夫是村裡唯一懂得醫術的人，不說精通，但一般的小毛病都能治。

“發熱幾天了？”陳大夫一進屋，坐下就問。

姜甯一怔，和衛長昀對視一眼，答不上來。

幸好朱氏人是清醒的，接過話，說是從昨兒夜裡發現有些不舒服，應當是半夜燒起來的。

陳大夫聽了，給她把脈，眉頭微微皺着，表情不算嚴肅。

屋子裡的人都不敢說話，屏息等着陳大夫看完。

“肺熱引起的發熱，我給你抓點藥草，你們拿了煮水喝，一日兩次，連喝三天，就能退熱了。”

陳大夫打開随身帶的藥箱，“不是什麼大病，不過不可勞累，也不能操心，少生氣，吃食清淡一些。”

聞言姜甯松了口氣，隻是肺熱引起的，那就還好。

聽到不能勞累，他在心裡把姜大志父子三人又罵了個遍。

等抓了藥，又把陳大夫送走，姜甯才徹底卸下緊繃的神經，坐在房檐下的凳子上發呆。

小小和小寶進了屋裡，在床邊坐着，陪朱氏說話。

衛長昀從院子外回來，正好見姜甯坐在那兒發呆，他反手關了院門，徑直走到他面前。

“我去熬藥，嫂嫂去休息會兒。”

姜甯茫然地擡了下頭，似乎沒反應過來，一聲沒吭。

衛長昀很少見到姜甯這模樣，低聲輕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大夫說了沒事，便不會有事。”

這下姜甯終于有反應了，“哦”了聲，長出一口氣，“我沒事。”

衛長昀收起笑容，正色道：“你臉色很差。”

姜甯想辯解，對上衛長昀認真的眼神，一時開不了口，反而有些心虛。

“藥我去煎，等好了，我再去王木匠家取東西，時辰還早，等回來再做飯也來得及。”

衛長昀聲音不急不緩，少年聲線偏低，卻悅耳，“嫂嫂再不休息，怕也要病了。”

姜甯失笑，終于恢複了平時的模樣，“沒大沒小，怎麼還說起我來了？”

說着起身站了起來，“不過你說得對，我可不能病了。”

他惜命，也怕疼。

生病最難受了。

轉身要進屋時，姜甯一愣，“阿娘住在我屋裡，還病着，這屋子——”

衛長昀微怔的神色收起來，道：“小寶跟我一屋，嬸子可以和小小一起，不過得等她病好了，這兩日，你先和小小将就着。”

姜甯是哥兒，如果年紀小，跟朱氏一個屋一張床倒沒事，可都已經成家，多少是不便。

反而是小小年紀小，姜甯跟她一塊住兩晚不礙事。

再者，小小也黏他。

“你這不愧是上了多年學的人，腦子就是轉得快。”姜甯拍拍手，“那我進去躺會兒，你藥好了叫我。”

衛長昀點頭答應，站在原地沒動，目送姜甯進了屋，才轉身進廚房。

不大的家裡，如今多了一口人吃飯，他得多努力些才行。

衛長昀盤算着怎麼才能讓姜甯輕松些，想下回趕集的時候，他在旁邊支個攤，幫人寫信、寫家書也好。

價格低一點，總比去書館請人寫便宜。

他無其他長處，也隻剩多讀了幾年書這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