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起,梁俨在梳洗吃飯時就挨個叮囑了,今日一定要好生表現,要把這一月操練的結果都表現出來,更要時刻注意軍容氣度,不能有片刻散漫。
衆人在烈日下等了許久,才等來視察的官員。團練使和團練副使都沒來,隻有都虞候來了。
那位都虞候坐在椅上,喝了一口茶,傳令十将魏棟,讓一都之下的兩隊比試,從射箭、刀槍到肉搏,各選數人比試,一都勝者再與另一都勝者相比。
魏棟聽到這個命令,向魏巒投去詢問的目光。他原以為這視察跟原來一樣,不過走馬觀花,沒想到族兄竟動了真格。
梁俨的隊伍站得遠,并看不清軍帳内都虞候的模樣。
功夫不負有心人,三個比試項目,梁俨的左一都第一隊都輕松勝過第二隊,特别是射箭,他派出去比試的弓箭手比第二隊準頭好太多,還中了數次靶心。
他最開始就因材施教,仔細觀察了手下小兵的特長,發現了四五個視力好、耐力好、底盤穩的好苗子,讓他們專練射箭,今日這些小兵的天賦和努力就呈現出來了。
天道酬勤就是這個道理!
梁俨作為隊頭,自然要給手下打樣,親自上場比刀,他盡量場場速戰速決,絕不戀戰,為後面的比試儲存體力。
梁俨不得不感歎廣陵王的身體素質之強,武藝之高,心思之缜密。廣陵王把記憶中的刀槍劍法,身法拳法,镌刻在了身體裡,跟肌肉記憶一樣,梁俨都能運用自如。
三個項目,梁俨小隊都比到了最後。
每個小隊選三人比射箭,梁俨小隊的三個弓箭手在一衆團練兵裡面尤為突出,連那位都虞候都忍不住叫好。
畢竟他們一月之前還是在地裡刨食的農夫,僅一月就能有這個水平,實屬不易。
肉搏和刀槍也是各三人,現在已經比到了最後,屬于冠亞軍争奪賽。
與他争奪第一的人是右一都的隊頭——段晗。
段晗出身蒼陽縣大族,出手闊綽,加上是個自來熟,跟誰都能笑鬧兩句,沒事就找人喝酒吹牛。
“淩虛老弟,沒想到是你跟我比。”梁俨是年齡最小的軍官,段晗今年二十有一,根本沒把這個連酒都不會喝的小孩放在眼裡。
“來吧,子明兄。”
兩人不再寒暄,刀鳴驟起。
段晗行事纨绔,但刀法絕不纨绔,出招頗有章法,絕對是從小的練家子。
可惜,他不夠狠。
梁俨是跟亡命之徒拼過命的人,加上廣陵王的技藝,刀刀狠戾,不留情面。
七斬又十四刀,段晗的外衣裂開了數道長縫,嚴整的前襟散開,露出月白中衣。
“你——”段晗一個旋身避開刀,捂住散開的衣襟,咬牙切齒。
“子明兄,承讓。”
旁邊的敲鑼報勝負的小兵唱道:“左一都第一隊梁俨勝——”
梁俨小隊在這次視察比試中大放異彩,三個項目有兩個拔得頭籌,在場軍官皆始料未及。
都虞候指名道姓讓第一隊到帳前來,他要見見這些年輕人。
梁俨聽到這個結果,勾唇一笑,這個結果正是他想要的。
任何機會都要自己争取,今日他便争到了。
他朗聲讓手下兵卒整理好衣冠儀容,見到長官不要露怯,受到誇獎也不要喜形于色,更不能喧鬧,這是他們露臉的好機會,一定要把握住。
說罷,領着第一隊昂首闊步,齊步走向帳前。
梁俨本以為這位魏都虞候是個長髯飄飄的中年人,沒想到他很年輕,看起來隻有二十四五,身材精瘦,甚至有些骨感。他的皮膚是健康的麥色,如果不是右邊臉頰有一道長疤,相貌稱得上是過目不忘的英俊。
“卑職蒼陽營左一都第一隊隊頭梁俨拜見魏都虞候。”
魏巒坐在椅上打量了梁俨半刻有餘,并沒有讓他起身。
鐘旺等人在旁邊侍奉,見場面靜默,一時拿不準上峰的心思,也不敢貿然說話。
梁俨佝着身子,暗忖魏巒難道知道了他的身份,得了誰的命令,故意來刁難他?
畢竟牆倒衆人推,朝局複雜,也許太子和廣陵王以前無意間得罪過人,被人記恨,現在才來落井下石。
“你就是梁俨?”一道帶着笑意的聲音從帳裡傳出,“方才老遠就瞧見你在訓話,你在說什麼,說與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