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鳳翥猶豫半晌,低聲說他受不了内髒的氣味,吃了反胃。
“那别吃這個了,我給你做别的。”梁俨掏出食譜給他。
沈鳳翥瞪大雙眼,道:“這粥是你做的?”
不是嫂嫂做的嗎?
“不是,是神仙做的。”梁俨見他反應可愛,忍不住逗他,“好了,你快看看能吃什麼,不過我手藝一般,你多擔待。”
“殿下……”
梁俨見知道他想說什麼:“乖,快點選一個,吃了好休息。”
“這個好吃,我就吃這個。”
梁俨見沈鳳翥皺着眉将碗裡的豬肝和着粥水一起吃了,心道小公子也不是那麼嬌氣嘛,善解人意,挺好養活的。
晚飯前,荔非頗黎抱着一個大包袱上門了。
何冬娘打開一看,全是燕盞,她掂量着這一包起碼有六七斤。
“公子說今日倉促,又不是在鎮州,所以隻找到了這些,他說等過兩日再送些更好的來。”
“這都是上好的白燕盞,金貴的很,再找不出更好的了。”何冬娘感歎崔氏真是富貴得流油,平頭百姓一輩子都見不到的白燕盞,人家還嫌不夠好。
梁俨留荔非頗黎吃飯,他卻說要陪公子去參加壽宴,改日再來叨擾。
“這燕盞好啊,熬出來肯定補人。”何冬娘在燈下喜滋滋地看絲絲繞繞的燕窩。
梁俨道:“要不現在熬一個給鳳卿喝?”
“想什麼呢。”何冬娘笑道,“你呀,富貴人當慣了,隻吃現成的,這燕盞毛都沒挑,怎麼熬湯?”
梁俨聞言一愣,挑毛?
小時候他媽媽把燕窩當甜品給他吃,他雖然覺得甜膩膩滑唧唧,難吃死了,但着實吃過不少。
難道燕窩不是直接煮了就可以吃嗎?
何冬娘拿來小銅挑,喜道:“這燕盞品質忒好,挑挑毛就行,都不用提前泡了。”
梁俨看着層層疊疊的燕窩,的确有許多灰黑雜毛夾在米白纏絲的縫隙裡。
“嫂嫂我來吧。”梁俨接過銅挑,笑道,“你還得幫鳳卿熬藥,做藥丸,已經很辛苦了,這些瑣事我來就好。”
何冬娘手上事情多,回道:“那行,你來吧,隻是你記得要把毛挑幹淨,二郎不像我們吃點燕子毛也沒事,他那胃腸克化不了,吃了毛隻怕要遭罪。”
晚飯後,梁俨坐在燈前挑毛,挑了許久才挑完一盞。
梁俨踱到廂房,問道:“你現在餓不餓?”鳳卿今日就喝了一碗豬肝粥,晚飯時還沒醒,也就沒叫他吃飯,現在肯定餓了。
沈鳳翥回道:“有點。”
“我給你做燕窩湯吃好不好?”
“這麼晚了,嫂嫂說給我留了米湯,我……”
“米湯哪有燕窩湯補,多吃一日就多補一日,你再躺着養會兒神,我馬上就回來。”
兩刻鐘後,梁俨端着冒着熱氣的碗進了廂房。
“這個絕對合你的口味,趁熱喝。”起鍋前,梁俨怕冰糖放少了,嘗了一口。
沈鳳翥接過碗呷了一口,甜潤爽滑,确實合他的口味。
梁俨見他小口小口喝着燕窩湯,眉目舒展,不似喝豬肝粥時那般皺眉,心想以後還是得在食譜裡挑些他愛吃的做。
梁俨把空碗洗了,坐到廂房一邊問昨晚的事,一邊挑燕子毛。
沈鳳翥坐在床上,見梁俨并不認真跟他談天,手上忙個不停,便問他在做什麼。
“我在給燕窩挑毛。”
“挑毛?”沈鳳翥歪頭問道,“燕窩有毛嗎?”
梁俨嘴角微彎,心道小公子果然也是從小到大吃現成的。
聽完解釋,沈鳳翥才知道一盞燕窩要費這麼多功夫,想起原來任性,百般挑嘴,讓父母兄長操心,羞愧之情油然而生。
“淩虛,晚上挑毛費眼睛,明兒白日裡我自己挑吧。”
“馮太醫留的方子,寫的是每天早上吃一碗燕窩湯,今晚是讓你嘗嘗鹹淡,明早接着吃這個。”
“哪裡就一定要早上吃了,下午吃也一樣。”沈鳳翥從小吃這些進補,自然知道這些補品沒什麼特定時辰,每日吃了就算數。
“話不是這麼說,術業有專攻嘛,乖,咱們聽太醫的。”
沈鳳翥見說不動他,放軟了聲音:“淩虛,我冷,你幫我暖暖吧。”
“行,你等我一下,馬上來。”
沈鳳翥心道這下淩虛總能早些休息了。
“你這是……”沈鳳翥見梁俨把小幾移到床邊,翻身上了床。
“你先睡吧,我挑完這一盞就吹燈。”
梁俨坐在床上,将沈鳳翥攬到懷裡,用被子蓋得隻露出頭,自己的手臂卻離開了溫暖的被窩,拿起銅挑開始挑毛。
沈鳳翥依偎在梁俨懷裡,擡頭看着他一絲不苟的眼神,再也說不出一個字,隻覺得心裡暖暖甜甜的,就像剛才那碗燕窩湯一樣。
猶豫了一個吐息,他環住了勁痩溫熱的腰,閉上雙眼,側耳傾聽平穩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