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俨到了官署,剛坐定準備看賬,喬楚和鐘旺就進門了。
喬楚福身道了安,便開始看賬,為了方便寫字,甚至讓鐘旺幫她綁了襻膊。
鐘旺送完媳婦,又小跑着回去看顧鐘蓁起床吃飯。
看了半日,直到鐘旺來催午飯,兩人才停下。
鐘旺見茶水都沒怎麼動,說兩人也忒拼命,這幾櫃子卷冊三兩日哪裡看得完。
喬楚肘了丈夫一下,捧着理好的賬冊,對梁俨恭敬道,“将軍,請您過目。”
梁俨翻了兩頁,贊許地點了點頭。
經過兩個半天,梁俨看完了曆年的軍需額度,心裡有了底,吃過午飯,便帶着鐘旺和一伍兵卒,坐船去了千波鎮。
千波鎮是一個上軍鎮,下轄七個中軍鎮,其中包括梁俨的碧瀾鎮。
千波島看着是一個島的名字,實則是千波群島,由大大小小二十幾個島嶼組成,最大的島為千波島,千波鎮的戍堡便築在千波島上。
千波鎮距離幽州港不過百裡,海面上白帆連片,對面岸上是鹹安縣,故熱鬧非凡。
梁俨讓兵卒守在船上,他和鐘旺登島去見幽州水軍兵馬使段曉。此人是也是蒼陽段氏的族人,可見北地十六家勢力之廣,無孔不入。
走到戍堡門口,梁俨遞上鎮将腰牌,自報家門,請守門兵士通傳。
“啧啧啧,哪來的土包子。”兵士甲用小指掏了掏耳朵,嘴角往下耷拉,“打空手來見上官,連土儀都沒帶點?”
兵士乙上下打量梁俨一番,對兵士甲笑道:“老哥,小将軍年輕,哪裡懂這些門道,前兒紫沙鎮的人來拜見兵馬使帶了八簍子大海蟹,咱們也是沾了光,分到了半簍。”
梁俨聽出了弦外之音,宰相門前七品官,這兩條看門狗平日刮孝敬油水刮慣了。
“在下剛上任不久,不懂規矩,還請二位多擔待。”說着,梁俨從荷包中取出兩塊碎銀遞到兵士手裡。
“哎喲,将軍哪裡的話,還請您稍等片刻,小的即刻進去通傳。”
少頃,一個青衫官員急匆匆走了出來,見到梁俨就躬身作揖:“梁鎮将,下官吳青,久仰将軍大名,有失遠迎,還請将軍恕罪。”
兩人寒暄幾句,吳青領着梁俨進了門,行至戍堡的議事廳。
“您今日來得不巧,我們段将軍昨日去了黑雲浦,得過兩日才能回來。”吳青親自捧茶奉上,“不過将軍給下官說了,若是七鎮有緊急要務,下官可先行處理,不必等他親批。梁将軍若有急事,跟我說也是一樣的。”
“吳大人,我手下的二百軍士不日就要登陸碧瀾島,兵器裝備卻沒送到島上,還有過幾日便要播種,可屯戍所需的耕牛農具等物也未送至,所以還請你行個方便。”
吳青笑道:“原來如此,這些都是辦老了的事,将軍遣個人來就行,何必親自跑這一趟。”
“在下年輕不懂事,以後還請您多關照提點。”梁俨拱手笑道。
吳青讓人喊了倉曹參軍來,讓他帶梁俨去庫房領東西。那倉曹參軍面容和藹,耳垂碩大,又挺着一個大肚子,活像一個彌勒佛。
倉曹将梁鐘兩人領到倉庫,笑眯眯地說:“梁将軍,碧瀾鎮的軍需我早就打點清楚了,你對對單子。”
梁俨接過單子,刀矛弓箭、盾牌□□、軍裝鞋襪都齊全,沒有缺斤少兩,甚至還多給不少。
高回風和段晗身亡,本以為這段晗會遷怒于他,克扣碧瀾鎮的份例,他都做好了舌戰理論的準備,沒想到這麼順利就拿到了軍需物資。
“農具耕牛種子等物資下官也備好了,隻是開年事多,下官還沒來得及将這些東西運到島上的倉庫。”倉曹讓手下拿來一份對牌和單子,“若将軍您着急要,可明後兩日自行到鹹安縣去領,若您不急,可十日後再派人來島上領。”
五日後就要驚蟄,耽誤了播種可就沒糧食吃了,梁俨道:“那我自己帶人去縣裡領吧,勞煩您了。”說着,便将對牌和單子揣到了懷裡。
倉曹吩咐手下幫着把軍需搬到船上,說現在天已黑盡,請梁俨在島上歇一晚,等天亮之後再坐船離島。
星月之下,倉曹送完梁俨等人下榻,又坐轎去了兵馬使府。
“事兒辦完了?”
“回禀兵馬使,已經按您的吩咐辦了。”倉曹恭敬回道。
“行了,下去吧。”
“姐夫,你何必躲着一個小鎮将。”吳青見倉曹走後,對段晗抱怨道,“就算他是崔刺史的人,但都被發配到碧瀾鎮了,一看就不得刺史器重,你何必讓我對他那般恭敬好臉。”
“我躲他?”段曉歪坐在椅上,懷裡抱着一個紗羅裹着的美人,“我這樣做自有我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