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明窗的肩膀被少年用一隻手按住了。
少年精瘦的手掌格外有力,掌心上布着老繭,埋藏在皮膚下的血肉有着極高的溫度,就算隔着衣料,他也能感受到,抵在他肩上的手粗糙而滾燙。
“我怎麼不是村民了,”他友好地用雙手擡起楚熙南壓住他呼吸的小臂,“有話好好說,别動手動腳的。”
這小子力氣是真大,如果不是“力大無窮”的技能支撐着他,他都不知道憑借自己的真實水平,是否能夠抵抗。
“村民都要下山幹重活,常年挑擔使得肩膀磨損長出老繭,普通家務活都會摩擦到掌心。你的肩膀上皮膚光滑,掌心裡也沒有老繭。”楚熙南道。
怪不得剛才用指腹摩挲他的掌心,原來是這一回事。
倚明窗道:“我是村子裡的大夫,不幹農活不是很正常嗎?我都替你治好傷了,你就這麼恩将仇報?”
楚熙南狐疑地半合起眸,松開手後起身坐回去。
撐着草床坐起來,倚明窗撫了撫被壓得泛紅的脖子,嗔怪地看了眼旁邊人,嘟囔說:“我因為你受的苦可真多。”
他彎腰去撿地上的衣服。
楚熙南皺眉:“不是說了别穿了嗎?”
“為什麼?”
“真懷疑你脖子上頂個腦袋是用來裝飾的。”
“你……”倚明窗咬牙,心中勸誡自己一切都是為了感激值,忍下将要發出的怒火。
就算他是真的别有所圖才對楚熙南施以援手,但他起碼無微不至地照顧了楚熙南許久,楚熙南這嗆人的行為還真讓人不舒服。
“有很多地方都不對勁。那老人起碼六十多歲,有兒有女卻一個人住在荒郊野外其為之一;年邁而體弱,卻能獨自廚頭竈腦剪布縫衣,此為二。”
倚明窗作思考狀:“雖然不對勁,但也不能說明什麼吧?”
沒穿書之前,他遇到過好幾位身強體壯勝過青年的老人。
“三言兩語與你說不清楚,”楚熙南搶過衣服扔去地上,說,“馬上就子時了,一天之中陰氣最重的時段。以防萬一,我們兩人還是待在這裡靜觀其變。”
子時?
夜晚十一點到淩晨一點這個時間段。
陰氣重?怎麼扯上這封建玩意兒了?
倚明窗正疑惑,腦海裡的反派讨論組出現了響動,他借助系統的放映功能在腦海裡播放畫面——四個被他聯絡的“反派”壯漢如約到達。
賺取感激值的好時機總算來了!
全部心思都在“感激值”上的倚明窗将楚熙南的話抛之腦後,興沖沖地推開屋子門,“吱呀”一聲蓋過了身後人的欲言又止。
楚熙南似有若無歎出口氣,警惕目光略過倚明窗,落入外面。
屋外燭火微亮,老奶奶錯愕看向這邊,她犀利但被仁慈完美僞裝的視線輕飄飄放在倚明窗裸着的上半身,最後勾起嘴角:“怎不穿給你找的衣服啊。夜間風涼,你要是生了病該怎麼辦?”
經老奶奶這麼一提醒,倚明窗才想起剛自己的外衣被楚熙南強行丢了,霎時風從門縫擠了進來,他摩挲幾下手臂,剛要回答便被敲響的門聲轉移了注意。
他殷勤地邁步,趕在老奶奶行動之前将門打開,與門後的壯漢對視,道:“你們這麼晚還登門拜訪,是有什麼事?”
壯漢的眼珠子骨碌碌一掃倚明窗身後,很快找準目标鎖定裡邊的楚熙南,無視面前之人的提問,撞開倚明窗後氣勢洶洶地走進去。
避開接連走進去的四人,倚明窗半低着頭,隐藏在了陰影裡的眼睛微彎,暗喜計劃順利進行。
楚熙南冷眼看着逼近自己的四人,像是壓根沒想起他們是之前在樹林裡欺負過他的人。
壯漢擡手掐着楚熙南的下巴,無禮地擡起他的臉,啧啧道:“還以為你被救下後就沒受傷了。怎麼臉上還多出了些傷,我記得咱哥四個可沒在你這張小臉上留下傷啊。”
他用腳踹了踹楚熙南的傷腿:“喲,咋還瘸了。”
楚熙南皺着眉猛地擺頭,躲開壯漢的手,往後一避,“你們怎麼找上這的?”
壯漢回憶後道:“呵,一位叫旻燚的神仙指路。小爺從來還沒有吃過癟,連神仙都看不過去。我今日定要讨回債來。”
雖然不明白那神仙為什麼讓他們來欺負他救下的人,但神仙這麼做,肯定是又他的道理的。
倚明窗在另一旁悄聲觀察,準備伺機而動。等壯漢将楚熙南欺負足了他再出手相救,一定能賺取許多感激值。
偶然聽到“旻燚”兩字,他稍覺心虛地勾起食指刮了刮鼻梁,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楚熙南臉上。
旻燚?楚熙南眼神黯淡須臾,他未找到旻燚如此針對他的緣由,心裡瘀堵的地方暗暗發痛,不由得捏緊了拳頭,看着壯漢的目光狠厲了起來。
“兔崽子你敢瞪我!”壯漢頓覺不爽,揚起手來,帶起的風撩開了楚熙南鬓間的發。
那巴掌快挨下時,倚明窗及時趕到,緊緊鉗住了壯漢的手腕,捏得對方面目猙獰。他用頗為明顯的邀功神态向楚熙南眨了下眼,後者合目轉頭,并不理睬。
雖說他意欲壯漢将人欺負得狠了再出手,但還是沒忍心讓那巴掌打下來。
“力大無窮”能力加成,倚明窗輕輕松松提小雞崽般把四個壯漢趕出,他叉着腰攔在門口,道:“你們四個人高馬大的,放着正事不做,淨想些歪門邪道,靠強搶他人獲取不義之财。以後再讓我遇見你們欺淩弱小,看一次揍一次!”
四個壯漢顯然不服。
上次被吓跑是因為那人是神仙,這次他們以多勝少,絕對不會輸的。
他們摩拳擦掌,默契對視後,準備大幹一場。
倚明窗身後浮起幾隻大大小小的觸手,在空中盤旋飛舞,他叉着腰威武霸氣的模樣,全然不知身後出現的魔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