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雲布雨?”
扶疏聽出點苗頭,沖伶倫打了個眼色。
後者會意,熟門熟路開始演:“我的天!世上真有行雲布雨之術?這麼厲害。”
“那可不!”接話的是個年愈花甲的老大爺,拐杖把地面戳得哐哐響,“自從赤侯這位朋友來了桑枝,連年風調雨順,谷倉都堆滿咯!要是能得到他的關照,别說十年,連子孫後代都吃穿不愁咯!”
鋪子裡的兩位公子還在嚷嚷,大有一副不吵到天黑不罷休的架勢。
店鋪主人是個小裁縫,被擠在一旁,手裡拽着一卷軟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他愁眉苦臉在人堆裡亂看,餘光瞥見站在外圍的扶疏,突然眼冒精光,高喊道:“這位公子!我來給你做身新衣服吧!”
衆人的目光頓時集中到扶疏身上,連吵架的兩位也消停了一瞬。
“誰?”扶疏一臉懵,拿手指着自己,“我?”
“對對對!就是你。”小裁縫興奮壞了,“你這身材比例,不做身漂亮衣服太可惜了。我不收你銀子!”
“什麼,不收銀子?”衆人一聽,紛紛投來羨豔的目光,“這可是城東裁縫王,手藝一等一的絕,眼光一等一的毒,價錢一等一的貴!小夥子,這潑天的富貴給你趕上了。”
“還有這好事呢?”伶倫看熱鬧不嫌事大,伸手在扶疏後腰一推,“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快去快去!”
扶疏迷迷瞪瞪就被推了進去。
沉冥不着痕迹往前半步,站在他方才站的地方,将店内情形盡收眼底。
兩位公子瞄了扶疏一眼,居然主動給他讓了塊地方,挪到鋪門口繼續吵。
“那個,我不需要做衣服。”扶疏不習慣被這樣圍觀,俯身對小裁縫道,“我隻是路過看熱鬧,不是要去參加什麼比試。”
“你需要。”小裁縫目光堅定,“我要是放過了你這樣優質的客人,這裁縫王的名聲我也别要了。”
扶疏指了指吵得唾沫橫飛的二人:“可他們不是在争先後嗎,你哪有閑工夫給我做衣服。”
“不打緊,”小裁縫搖頭晃腦,“他們隻是在争他們的先後,我可以先做别人的呀!”
“還能這樣?”扶疏回頭問那兩人,“二位,你們……”
綠衣公子暴躁大喊:“愛給誰做給誰做,就是不能先給這粉孔雀做!”
粉衣公子不甘示弱:“隻要這綠烏龜不比我先,其他随意!”
轉頭又繼續吵。
小裁縫舉着軟尺就往扶疏身上比劃:“公子你不知道,能找到你這樣一位客人,對我們做裁縫的來說是多大的幸運。這麼說吧,我現在就像蜜蜂見了花叢,老鼠見了糖罐,蒼蠅見了茅……”
扶疏:“嗯?”
“……不重要不重要。總之,我無論如何也要給你做一身最最好看的衣服來!”
扶疏拗不過他,隻好站直了身子,張開兩臂,等他給自己量尺寸。
小裁縫個子矮,偏偏扶疏手長腿長,小裁縫蹦跶半天也夠不着他的胸膛。圍觀的熱心民衆見狀,都跟着急起來,拄拐的老大爺喊:“換個人給他量咯!”
“就是的啊。”方才和伶倫搭話的大哥也跟着附和,“我看這有個穿白衣服的小夥子就很高,讓他幫你。”
沉冥:“?”
“巧了麼不是,”伶倫忙不疊介紹,“裡面是咱們玉侯府的小公子,這位是他的護衛。我們是一家的。”
老大爺聞言,擡起拐杖就把沉冥往裡戳:“既然是你家小主子,那你早該進去幫忙。怎麼一點不自覺咯!”
沉冥:“……”
伶倫小聲驚呼,這才發現自己又說錯話了,趕緊捂嘴看戲。
沉冥的手指在劍鞘上攥了又松,松了又攥。扶疏在裡面聽了個大概,偏頭道:“别麻煩了,我不……”
沉冥已經走了進來,從小裁縫手裡接過軟尺,面無表情問:“怎麼量?”
“好說,我教你!”
小裁縫撈了個小凳往旁邊一坐,手裡摸出一個小本和一支筆,認認真真道:“先從領圍開始吧。你把尺繞在他脖子上,喉結下方約莫半寸,松兩指寬。然後把數報給我。”
扶疏一聽就覺得不妙,試圖再掙紮一下:“我真的不……”
“你不許動!”小裁縫嚴肅地指着他,“動了量不準了。”
“……”
扶疏默默閉了嘴。
沉冥的目光落在扶疏脖頸上。膚若軟玉,光潔白皙。
扶疏不尴不尬地站着,心裡還在胡亂盤算,頸間蓦地一涼。薄軟的尺箍住了他的脖頸,沉冥的指尖卻是溫熱的,有一下沒一下,輕觸着他。
扶疏頓時感覺頸間像是被螞蟻咬了,又麻又癢。他本能地吞咽,喉結跟着上下一滑。
沉冥動作突然頓住。
他輕吐一口氣,擡眼看着扶疏,目光晦澀:“别亂動。”
聲音很低。
扶疏冤得慌:“我沒動啊。”
一張嘴,喉結又不安分地滑了兩下。
沉冥:“……”
扶疏順着他的目光,低頭瞄了眼,覺得自己頸間肯定已經紅透了。